安西的撤軍迴援平西走廊讓北明朝廷和北原猝不及防,麵對天後的問責,安西給的答複也很簡單,安西出兵是作為朝廷屬地該盡的責任,如今北原鐵騎進犯平西走廊,安西迴援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隋陽隻剩下中渤兩州未曾攻占,若是朝廷連兩州之地也需要安西幫忙,朝廷也太無能吧。


    安西的迴複找人找不出毛病,而朝廷確實有些無能,從安西軍撤離後,整個戰場再次陷入了僵局,無論朝廷的火槍隊有多勇猛,麵對固防城池不出的隋陽大軍也無可奈何,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從南州,胤州,牧州,撤迴的隋陽大軍全都聚集在中渤兩州,在隋陽的動員中,現在隋陽已經在兩州之地聚集了近五十萬大軍。


    而北明朝廷十五萬西北軍需要抵抗北原,如今加上兩位藩王的軍隊,北明也隻有五十萬大軍,這已經掏空了北明的老本,對於遠程作戰的北明及其不利,後勤補給成了最大的問題,若是給隋陽時間整頓大軍,反撲隻是早晚的事。


    北明聖曆六年


    北原鐵騎在西北防線和平西走廊留下了三萬具屍體後撤軍,他們也沒想到安西會突然撤離隋陽戰場,將所有兵力投入平西走廊,這讓北原進攻的目的瞬間受阻,而且隋陽已經開始反撲,北明軍隊正在節節後退,雙方陷入了拉鋸戰。


    正當隋陽逐漸收複土地的時候,中州楊家傳來噩耗,楊家家主楊篡因年事過高去世,接著隋陽戰神楊剪在戰場被北明禁衛司暗探刺殺,身受重傷退出前線,楊曆接過叔父楊剪的指揮權走到了幕前。


    當戰爭再次陷入停滯的時候,壓垮楊家的最後一根稻草來了,北明西北軍總兵杜啟風調往隋陽戰場擔任大元帥,稚嫩的楊曆在老將杜啟風的步步緊逼的情況下,逐漸丟失了楊剪剛剛搶迴來的領土。


    隋陽皇帝龍顏大怒,朝中楊家的對手紛紛落井下石,楊曆被戴上了無能的帽子撤去官職,返迴都城受罰,接手兵權的隋陽將領延續了楊剪的老辦法,固守兩州不出,雙方再次陷入了僵局。


    在安西已經呆了半年的楊老頭如同被圈禁在靖王府,王老二不許楊家的消息傳到楊老頭的耳朵裏,大一統之爭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更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北明和隋陽必須有一個滅亡,楊家沒了楊剪早晚都會被隋陽皇帝推出來背鍋,楊老頭迴去也隻不過是多掉一顆頭顱。


    隋陽都城楊氏府邸


    楊剪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以前他出征之後,無論受了什麽傷,哪怕擦破一根手指,皇帝和大小官員都會爭相登門看望,可如今楊家失去了皇帝的寵信,楊曆在戰場失利被趕迴楊家,至今未有官員登門,盡顯淒涼。


    楊家如今的境地怪不了別人,隻能怪他們這麽多年太過忠心也太過傲氣,楊家曆代想的都是為隋陽盡忠,為陛下盡忠,憑借楊家曆代的功勳,楊家不需要和任何官員達貴維持關係,所以當楊家失去皇帝的信任後,換來的隻有滿朝文武的冷笑和嘲笑。


    “曆兒。”


    一直坐在楊剪身邊的楊曆聽到叔父的唿喊,抬起紅腫的雙眼迴道:“叔父,我在。”


    楊剪扭頭看著楊曆笑著說道:“叔父也老了,以後楊家的擔子就落在了你的頭上,好在你二叔還在,以後有事多問問你二叔的意見。”


    楊曆滿臉不解的問道:“叔父,楊家已經這樣了,二叔去哪了?我父親去世他沒迴來,你被刺殺他也沒迴來。”


    “嗬嗬,楊曆,你從小就的性格魯莽以後要改改了,不用懷疑你二叔,安西當初突然撤軍就說明你二叔確實和楊秋關係匪淺,而當時領軍的是王老二,你二叔肯定跟著王老二迴安西找楊秋了。”


    聽完楊剪的話,楊曆更加迷惑了。


    “既然二叔去了安西,為何不說動楊秋幫。”


    楊曆這句話還沒說完,就停下了話語,好像明白了什麽。


    楊剪開心的笑了笑說道:“看來你還是會動腦子的,就算楊秋是你二叔的孫子,可你別忘了,他是從北明長大的,他現在得到的一切也是北明給他的,就算他想幫楊家,怎麽幫?咱們的陛下會聽楊秋的話?還是說讓他帶著大軍偷襲北明?孩子,這是戰爭。”


    說完這些話,楊剪喘了一口氣,然後在楊曆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繼續說道:“跟楊秋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我還是很了解的他的,你二叔八成被他扣在了安西,楊家的消息一點都不會透露給你二叔,隋陽和北明戰事結束前,他不會放你二叔迴來,或者說楊家落幕之前,你二叔都迴不來,嗬嗬,楊秋啊楊秋,世人都在猜你是不是還活著,這一下不就暴露了。”


    “那叔父,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麵對這個問題,楊剪眼中閃過精光冷笑道:“楊家為了他們皇室殫精竭慮了上百年,曆任君王都對楊家推心置腹,沒想到咱們的這位皇帝居然聽信讒言,要將楊家百年來積攢下來的功勳一筆抹除,我不是你父親,他不願意為了那可笑的名聲做出違背君王的決定,這個惡人就由我來做。”


    說完看著楊曆嚴肅的囑咐:“若是隋陽此戰能贏,楊家雖然失了寵信,但性命無憂,若是戰場失利,陛下早晚會把楊家推出來平息眾怒,曆兒,都城兵馬司總兵是叔父一手提拔上來的,我會親手寫一封書信,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楊家老小就交到你手裏了。”


    楊曆眼神暗淡的低下頭小聲問道:“叔父你那?”


    沒等楊剪迴答,楊府的管家就匆匆敲響房門喊道:“老爺,外麵有個人說是您的遠房親戚,想要拜見老爺。”


    楊剪和楊曆對視了一眼,很好奇楊家什麽時候還有個遠房親戚,而且是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沉吟了一下的楊剪開口道:“讓他進來。”


    管家應是匆匆離去,過了不一會就帶著一人跨進了房門,當看到來人的時候楊剪和楊曆同時驚唿“怎麽是你?”


    “為何不能是我。”


    “你怎麽會在上安。”


    上安自然就是隋陽都城,中原唯一一座千年古都。


    “哦,我已經來了三年了,萬花樓對麵的那座酒樓就是我開的。”


    聽著來人的話,楊剪和楊曆徹底無語了,誰能想到,整個天下都想知道死活的人,就在隋陽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開了一座酒樓,還踏馬一開就是三年無人發現。


    “楊秋見過大元帥。”


    楊剪無視了楊秋的話,一時間無法消化楊秋這麽做的意義,而楊曆則麵色陰沉的站在楊秋麵前說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楊業是我二叔?”


    楊秋笑著點了點頭,楊曆深吸一口氣道:“那我就是你叔父,按理你應該參拜我。”


    翻了個白眼的楊秋直接無視了楊曆,他沒想到這個小子滿臉認真的走到自己麵前就為了說這麽一句話,對著躺在床上的楊剪說道:“你確定放心把楊家交給他?”


    楊剪歎了口眯著眼看著楊秋道:“難道交給你?”


    “嗬嗬,也不是不可,畢竟在名義上我也是楊老頭的孫子。”


    名義上?楊剪很敏銳的抓住了這個字眼,他抬起頭看著楊秋遲疑的問道:“你不是?”


    “楊大將軍,你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你看看我從頭到尾有一點你們楊家血脈的影子嗎?”


    確實,所有人對楊秋的第一眼影響是個頭腦簡單人高馬大的北原人,除了相貌和皮膚和中原人一樣,其他方麵和楊家確實沾不到關係,過了好一會楊剪才問道:“所以你今天來?”


    楊秋聞言笑了笑自顧自的坐在椅子上說道:“雖然我不是楊老頭的親孫子,可我是被他養大的,這一點我不會忘,所以我今天來是給楊家選了兩條路。”


    “那兩條?”


    “第一條嘛,上京守衛軍的統帥是你的老部下,皇城羽林衛統領更是將你當成恩人,隋陽的大軍如今都在外征伐,若是此時。”


    看著楊秋陰險的表現,楊剪不為所動的說道:“第二條那?”


    楊秋聞言聳了聳肩說道:“第二條,安西繼續參戰,隋陽如今的統帥絕對頂不住,當然安西也不會把進攻打的太快,接下來,楊大元帥負傷請命重新掛帥,然後安西和北明節節敗退,楊家重新迴到朝堂,掌控大軍。”


    楊剪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他想了很多種可能,就是想不通楊秋為何要這麽做,難道僅僅是為了報楊業的養育之恩,這個理由打死楊剪都不會信。


    “老夫想知道為什麽,這對你,對安西都沒有好處。”


    “不不不,好處太大了,無論這場仗如何發展,到最後中原都會元氣大傷,當初的北原曾經誇下海口能夠集結八十萬可戰之兵,被中原當成笑話,可是這個笑話已經快要成真了,北邊的那位女帝野心大的狠,就算集結不了八十萬大軍,五六十萬還能做到的,你說到時候中原憑什麽阻擋北原的鐵騎,所以隋陽和北明暫時不能滅,最起碼在安西沒有把握決定戰局的時候,不能進行大決戰,可是我又不想讓北明安心發展,誰知道呂芩潔那娘們給北明都留下了什麽,如今是火槍隊,再讓北明安穩十年,說不定他們連北原都不放在眼裏了,所以我需要你們來拖住北明,最好拖上十年,等安西徹底將平西走廊打造成固若金湯的壁壘,不再畏懼任何勢力的時候,這個天下將會迎來上千年來的第一次和平。”


    這個理由很充分,充分到楊曆和楊剪都差點以為楊秋是個大忠大義,一心為中原百姓謀福祉的好人,過了許久楊剪才皺著眉頭說道:“所以,你想讓老夫替你消耗北明和隋陽的底蘊。”接著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然後,你想自己做皇帝?”


    楊秋沒有直接迴答楊剪這個問題,而是起身走到門口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說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嗎?”


    楊剪明顯被楊秋神奇的腦迴路給弄蒙了,想了還一會才說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恩,我以前也是不信的,後來我和老二差點死在了北明,那個時候我就信了。”


    這句話楊剪自然不明白,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楊秋曾經向朱由昭許誓,隻要北明皇位上還坐著的人姓朱,楊秋就絕不會反,不然王老二將死無葬身之地,後來他把這件事給忘了,於是在安西緊鑼密鼓的想要掙一掙這天下霸主的寶座時,他們就在北明出事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楊秋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呂芩潔果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除了神仙誰還能把另一個世界的人放到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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