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能怪王老二驚歎,他雖然見過大沁和文邱的都城,可這兩國地處山區,都城的規模要小於其他諸國,再加上當時兩國已經國破家亡,皇城內隻剩下淒涼和混亂,哪有繁華下的北明皇城給人帶來的感官強烈,如果王老二能夠去一趟隋陽都城,才會真正的被震撼到。


    “靖王到。”


    隨著太監的一聲通報,原本熱鬧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無數目光盯著緩緩走進大殿的二人,這些目光中有敵意,也有漠然,更多的則是審視,北明如今不再是當初的北明,占據了文邱兩州之地再加上北明原本的土地,現在朝廷完全有信心可以壓製安西。


    “哈哈哈,皇叔,你讓朕好等啊,範國一別數年,皇叔風采依舊。”


    朱泓煊開懷大笑的從主座走下,急忙走到楊秋麵前,楊秋點頭行禮道:“見過陛下。”


    人精一樣的朱泓煊自然也不會冷落了王老二,伸著頭說道:“王大將軍,朕上次在安西答應過你,等你來了都城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這次就不要著急迴去了。”


    王老二嘿嘿一笑,行禮道:“那就先謝過陛下了。”


    正當朱泓煊帶著兩人準備上前見禮太皇太後的時候,一名新晉的官員突然起身高喝道:“陛下,靖王楊秋見駕不跪是宣宗皇帝下的聖旨,可他身後的這個粗鄙武夫居然也敢無禮,按律當誅。”


    這名官員的話讓原本就安靜的大殿更加寂靜了起來,甚至有一些官員都在腦海中尋思這是誰家的後生,如此勇猛,當然更多的還是準備看楊秋的好戲。


    楊秋和王老二聽到這話同時將目光對準了這名官員,接著又看向朱泓煊,而朱泓煊好似沒事人一樣,說道:“萬侍郎何必如此嚴苛,今日是我皇祖母大壽的日子,無需講那麽多俗禮。”


    誰知這姓萬的侍郎不依不饒的說道:“陛下,臣身為禮部侍郎,自然要為朝廷的名節考慮,今日還隻是咱們北明朝臣內部的筵席,若是明日隋陽和北原前來祝壽的使臣看到這一幕,咱們北明的聲譽都要受損,還請陛下下旨降罪。”


    聽著萬侍郎慷慨激昂的演講,楊秋全程微笑的看著朱泓煊,而朱泓煊聽完萬侍郎的話則滿臉的為難,嘴上還說著:“哎呀,這,這。”


    “噗。”


    楊秋看到朱泓煊的表演,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然後頭也不迴的開口道:“王老二,聽到了嗎,人家讓你磕頭,你愣著幹什麽。”


    王老二聽完楊秋的話,毫不遲疑的給朱泓煊行了個大禮嘴上還喊著:“王二和見過吾皇萬歲。”


    朱泓煊好似現在才反應過來一樣,急忙上前把跪在地上的王老二攙扶起來道:“哎呀,王將軍這是幹什麽,這些臣子們總是拿規矩壓人,憑白讓您跪這一下。”


    站起身的王老二人畜無害的說道:“無妨,給誰跪都是跪,要是萬侍郎不滿意,我給他磕一個也行。”


    “好了,今日是哀家的誕辰,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一直坐在高位看著下麵鬧劇的梁靖楠終於開口打斷了眾人,朱泓煊摸著鼻子帶著二人上前,楊秋行禮道:“楊秋見過太皇太後。”


    王老二緊接著就問道:“太皇太後,我是不是也得給你磕一個啊。”


    “大膽。”


    “放肆。”


    這次不僅是萬侍郎,其他的眾多大臣也紛紛出聲嗬斥起來,如果之前王老二不拜皇帝,還能用禮儀不全來解釋,現在就是赤裸裸的在挑釁皇家臉麵了。


    “好了,王將軍一直在安西為我北明出生入死,勞苦功高,這禮就免了吧。”


    太皇太後的話讓一眾大臣低下頭紛紛稱是入座,皇帝朱泓煊和太皇太後在朝中大臣們之間的威望誰更高一目了然。


    “靖王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快快入座吧。”


    梁靖楠的話音落下,一名太監就上前想要指引楊秋去往早就備好的桌案,誰知道楊秋站在原地沒動,審視了一圈之後,直接朝著呂芩潔的方向走去,做為皇帝和太皇太後麵前的紅人,呂芩潔的桌案僅在首輔劉維之和內閣大學士嚴鬆之後,楊秋站在嚴鬆的桌案前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堂堂一品大員,朝中威望僅此於劉維之的大學士當場就慌了神,滿腦子都在想,老夫什麽時候得罪這個煞星了?


    沒等嚴鬆多想,王老二就伸出頭來說道:“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這都看不懂嗎?還踏馬不讓座。”


    嚴鬆聽著王老二這麽直白又粗鄙的話語,胡子都氣的立了起來,剛要出聲怒斥,一旁的劉維之就低著頭毫無感情的說道:“嚴大人,委屈一下吧。”


    嚴鬆聞言一愣,看了一眼身邊的劉維之然後壓住怒火起身,對著楊秋冷哼一聲拂袖離開,太監眼疾手快的急忙讓人又搬來一張桌案,安排嚴鬆落座。


    等楊秋坐下後,扭頭對著劉維之說道:“見過首輔大人。”


    劉維之微微點頭,客氣道:“見過靖王。”


    之後兩人不再說話,而一旁的呂芩潔則心神不寧的一杯接著一杯的往口中灌酒,王老二冷笑的看了她一眼後,扭頭就朝著萬侍郎走去。


    禮部侍郎萬紹修,本來是都城府小小的主溥,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自己的閨女被首輔劉維之家的三公子給看上了,不僅納了小妾,還極其得寵,萬紹修就靠著這層算不上牢靠的關係,開始各處打點,再加上他那溜須拍馬的功夫,還真讓萬紹修慢慢的爬上了朝堂,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劉維之的功勞,雖然劉維之不怎麽待見這個親家,可終究抵不過萬紹修死皮不要臉的本事。


    所以萬紹修在得到禮部侍郎這個職位後,大臣們並不買他的帳,一是劉維之打過招唿,不用把自己這個親家當迴事,二是大臣們確實看不上萬紹修這種毫無才華能力的關係戶。


    然而隨著剛剛萬紹修的一聲怒喝,瞬間在大臣們心中獲得了好感,放眼整個北明,誰踏馬敢拿楊秋難看,人家萬紹修就這麽幹了,不僅幹了,還踏馬懟的是惡名滔天的王二和,大臣們心中都敬佩萬紹修是條漢子,暗暗豎起大拇指。


    這不,萬紹修正接受周圍大臣們期盼已久的親近時,一個身影就遮擋在他麵前,身邊正在和他搭話的大臣紛紛閉口不言,萬紹修扭過頭渾身一個哆嗦,發現王老二正在冷笑著看著自己,萬紹修此時心中怕不怕,自然是怕的,可是想想剛才那些平時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大臣們敬佩的模樣,在看看自己身處的位置,他王二和還能在太皇太後的壽誕上動粗不成,於是一挺脖子強硬的問道:“何事?”


    王老二咧嘴一笑道:“老子看上這個位置了,滾蛋。”


    萬紹修聞言麵紅耳赤的說道:“粗魯,這可是太皇太後的壽誕,你這粗人怎可滿嘴汙言穢語。”


    還沒等大臣們再次升起敬佩之情,王老二直接一腳將萬紹修給踹到了一邊,萬紹修此刻真是羞恥的想要殺人,當著眾多大臣的麵,被人一腳踹倒若不發聲,以後還有何顏麵立在這朝堂之上,他憤怒的爬起來,指著王老二的鼻子罵道:“莽夫,在這大殿之上公然侮辱毆打朝廷命官,簡直無法無天。”


    “夠了,你們是想攪得哀家的壽誕亂成菜市場嗎?”


    太皇太後不滿的聲音響徹大殿,萬紹修嚇得急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剛想開口將王老二的惡行匯報,就聽王老二漫不經心的問道:“太皇太後,末將看上這個位置了,可能入座?”


    梁靖楠沉吟了數息,深吸一口氣恢複鎮定道:“王將軍既然喜歡,就在這坐吧。”說完看著萬紹修說道:“給萬侍郎添座。”


    “是。”


    太監們急忙又重新搬了一張桌案,遠遠的放離王老二身邊,雖然萬紹修滿心委屈,可也不敢觸了太皇太後的眉頭,一聲不吭的朝著自己的桌案走去,路過的大臣紛紛默不作聲的對著他伸出一個大拇指,這一下讓本來心灰意冷的萬紹修瞬間挺直了胸膛,甚至想要王老二再打他一頓。


    看著鬧劇終於結束,一直默不作聲的朱泓煊笑了笑道:“既然人已到齊,那麽宴席就開始吧。”


    隨著朱泓煊話音落下,無數宮女端著美味佳肴穿梭在眾臣桌案之間,好似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隨著宮女退去,禮儀太監開始報上各位王公大臣獻上的賀禮。


    “譽王進獻翡翠白菜一顆,夜明珠兩對。”


    “黎王進獻萬萬壽玉杯一對,萬壽南極圖一副”


    “嶺南王進獻三尺福字碑一座。”


    “杜啟風元帥鎮守西北,未曾迴都,命人進獻千裏江山圖一副。”


    “劉維之首輔進獻金書妙法蓮華經一冊。”


    “。。。。。。”


    隨著一份份賀禮搬進大殿,整個筵席終於走上了正規,太皇太後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等到所有人的賀禮念完,禮儀太監一愣,發現沒有靖王楊秋的禮單,接著他看到門口收賀禮的小太監一直給他做手勢,禮儀太監向太皇太後請示了一下,急匆匆的趕往殿外。


    過了沒一會,在大臣們好奇的目光中,禮儀太監滿臉糾結的提著楊秋精心包裝的賀禮走到他麵前很不確定的問道:“靖王殿下,這,這是?鴨蛋?”


    楊秋則一臉沒錯的表情點了點頭道:“對啊,鹹鴨蛋,花了本王整整十枚銅錢那。”


    “噗。”


    “噗。”


    楊秋身邊的劉維之和呂芩潔同時噗嗤了一聲,幸虧兩人還算城府夠深,才忍著沒有笑出聲,禮儀太監聽完楊秋的話,深吸了一口氣,滿臉的為難的迴到了太皇太後的身邊,沒等他開口,梁靖楠就點頭道:“念。”


    “靖王進獻,鹹鴨蛋一,額,四個。”本來禮儀太監想說一籃的,可是看著空空蕩蕩的禮盒實在是沒辦法昧著良心說謊。


    別說禮儀太監有多尷尬,下麵的王公大臣聽到禮儀太監說出四個的時候,都替太皇太後和皇帝覺得尷尬,沒有楊秋這麽埋汰人的,現在誰踏馬不知道,你靖王府建的有多奢侈,裏麵的珍玩擺件都能組建一支十萬大軍了,而且聽說整個靖王府所有的房間都有地龍,他娘的北明皇城內也隻有皇帝寢宮燒的起這玩意,現在太皇太後壽誕,就進獻了四個鹹鴨蛋。


    正當大臣準備聆聽太皇太後發怒的時候,梁靖楠笑嗬嗬的對著禮儀太監擺了擺手道:“還是靖王殿下貼心,這些禮物每年都差不多,哀家早就看膩了,倒是許多年未曾嚐過這民間的美食了,來給哀家剝一個,讓陛下也嚐嚐。”


    朱泓煊同樣笑眯眯的從禮儀太監手裏接過一個鹹鴨蛋,自顧自的剝了起來,準備看好戲的大臣們同時失望的歎了口氣,原本他們以為皇帝和太皇太後不會像以前那樣顧忌安西,誰知道結果還是一樣。


    一直都看不出表情的楊秋抿了一口酒後,自顧自的說道:“你怎麽看?”


    呂芩潔一愣,她不明白楊秋為什麽要問這句話,正尋思怎麽開口的時候,就聽到劉維之說道:“無論是太皇太後還是陛下,或是靖王殿下,都有自己的用意,我這個外臣不方便揣測。”


    呂芩潔尷尬的悶了一口酒,原來楊秋不是在問她,幸虧沒有開口,不然直接找個地縫鑽下去好了,接著就聽到楊秋依舊毫無感情的說道:


    “首輔大人這個時候就沒必要裝犢子了吧,我當初想過很多人,可就是沒有往你身上想,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出,她一個女人再加上根基薄弱的二皇子,憑什麽能拉攏這滿朝文武一起謀反,拉一個首輔大臣上床總比拉著全朝文武百官上床穩妥,你說是吧,北明的首輔大臣,一國之根基,朱由昭的托孤大臣,朱為燦最信任的國柱,朱泓燁最敬佩的恩師。”


    楊秋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紮進劉維之的心中,尤其是最後三句,可謂是句句誅心,麵色鐵青的劉維之,舉著酒杯的手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不知道是羞愧還是憤怒,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說道:“靖王殿下還請慎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嗬嗬,別緊張,你們那點破事我不感興趣,今天我和老二故意鬧這麽一出,就差當著她的麵拉屎了,這都能忍下來,說明咱們這位太皇太後接下來要做的事肯定大的嚇人,我那隻是想讓你替我帶句話,壽誕我來了,私下就不見麵了,無論她想要做什麽,這次我絕不會下水,讓她死了這條心吧。”


    一旁偷聽的呂芩潔好像有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伸著耳朵等著劉維之的迴答,可惜楊秋他們兩人一直到筵席結束都沒有再開口,楊秋甚至都沒有看呂芩潔一眼。


    早早離席的楊秋王老二一人手裏拿著一串冰糖葫蘆蹲在皇城門口等待著什麽,等半串葫蘆下肚,王老二砸吧著個嘴說道:“那王八蛋怎麽還不出來,不會從後門溜了吧。”


    楊秋將吃幹抹淨的木簽隨手丟掉,拍了拍手說道:“你當他是梁靖楠相好的,還他媽走後門,等著吧,快了。”


    “嘿嘿,我這不是怕他跑了,老大,你還真別說,姓梁的娘們雖然四十了,可看起來跟三十歲的婦人差不多,真夠味,怪不得能迷得那些大臣們褲腰帶都係不上。”


    “你這不廢話嗎,你要是跟她是的天天在皇城裏待著,一樣養的白白胖胖的。”


    “得了吧,我這再胖下去就沒人樣了,咱啥時候打仗啊,不打仗我這也瘦不下來啊。”


    “準備動手。”


    “啥,這就打仗了?”


    “打你大爺,那王八蛋出來了。”


    王老二聞言興奮的朝著皇城門口看去,喝得五迷三道的萬紹修正在一眾大臣的簇擁下走出城門,滿麵紅光的享受著大臣們的吹捧,好似他萬紹修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殊不知兩個腿都蹲麻的好漢,正在摩拳擦掌的準備給他成功的人生再添上濃重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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