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說大不大,畢竟是在邊陲也就有個三四百戶,從城門到長守府也就一刻鍾的路程,等周麻子他們到達長守府的時候,長守府外已經站滿了從各個村落趕來的壯丁,周麻子他們還看到了幾個附近村莊相熟的朋友,打完招唿後劉太守就陪著一個身穿綾羅滿臉橫肉的官員走出了太守府,身後還跟著四個身披盔甲,手持長槍的士兵。


    楊秋和王二和他們羨慕的看著那幾個士兵,心想自己很快也要穿上這威風凜凜的盔甲了,大家互相對視一眼後,都發現同伴眼中的期許,周麻子和村長的兒子同時向前作揖躬身。


    “劉長守,周家村三十口壯丁前來報到。”


    這句話是周麻子和村長兒子周二奎商量好之後,由周二奎說的,目的是引起劉長守的注意,然後把瞎了眼的周二奎給趕迴家,他們的選擇沒有錯。


    劉長守皺著眉頭說道:“周老頭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讓一個殘缺之人來湊數,你能上什麽戰場,趕緊迴家。”


    周家村的眾人聞言都鬆了口氣,不過還沒等周二奎道謝,那個身穿綾羅的大胖子就開口道:“等一下,不過是瞎了一隻眼,又不是不能提刀劍了,算他一個數,馬上出發,大軍還在等著。”


    說完也不理劉長守的反應,直接走向停在附近的馬車,劉長守看著被四個士兵艱難抬上馬車的征兵校尉,歎了口氣,他是認識周二奎的,也明白周村長的心思,本來想做個順水人情,可誰能想周村長弄巧成拙了。


    周二奎和周麻子麵麵相覷,事情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看著已經上了馬車的胖子,周麻子急忙走到劉長守麵前說道:“長守大人,咱們趕了一夜的路,還沒有修整,這就直接出發,大家身體受不住啊。”


    周麻子本意是拖延一下時間,看能不能想想別的辦法讓周二奎脫身,誰知道劉太守麵無表情的說道:“你當你還是周家村的村民嗎?從你到了長守鎮,你就是咱們北明的將士,將士就得服從命令,現在梁校尉是你們的直屬官員,有什麽問題你應該去和他說,跟我說不著。”


    劉長守說完一甩衣袖就走到了梁校尉的馬車前,作揖躬身道:“小人就不送校尉大人了,願校尉一路順風。”馬車中的梁校尉嗯了一聲道:“出發。”


    百十名懵懵懂懂的漢子就在四個士兵的指揮下,緩緩的跟上了馬車,周家村的村民到現在還沒有明白到底怎麽迴事,原本他們還以為到了長守鎮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吃頓飽飯,誰知道連坐都沒坐一下直接就出發了。


    周麻子找到了鄰村相好的一個老朋友問道:“鄒爺,啥情況啊?你以前參過軍,跟兄弟們說說唄。”


    被稱唿為鄒爺的男人身材魁梧有力,臉上還有一道刀疤,據他說是在戰場上和幾名北原蠻子搏鬥時留下的,他也是極少數能夠活著迴到村落的壯丁,所以在附近的村落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鄒爺抬了抬鼻孔看著前麵的馬車說道:“還能啥情況,咱們既然進了軍隊,就別把自己當人看了,看到前麵坐著的哪一位了嗎,在他眼裏咱們就是一群炮灰,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事,他才不會在乎咱們能不能吃的消,隻是為了完成任務。”


    周麻子一臉不解的問道:“炮灰?啥意思?”


    鄒爺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就是打仗的時候,跑最前麵送死的。”


    “啥,劉長守不是這麽說的啊。”周麻子驚唿一聲,還沒等鄒爺拉住他。


    一個士兵就走進隊伍踹了周麻子一腳大聲嗬斥道:“瞎他媽叫喚什麽?不想活了。”


    說著抽出鞭子就要動手,鄒爺連忙給士兵作揖:“軍爺,軍爺,不好意思,我這個兄弟第一次參軍,不懂規矩,你還見諒。兄弟我曾經在杜元帥手下的魁字營當過差,給個麵子。”


    士兵聽完鄒爺的話打量了他一眼,雖然鄒爺年紀有點大了,但是臉上的傷疤很明顯是刀傷,再加上能夠說出魁字營和杜將軍也做不了假,於是放平態度說道:“既然是老兵,那就好好教教新人規矩。”


    “是是是,明白。”鄒爺趕緊拉著周麻子給士兵作了個揖。


    看著離開的士兵,鄒爺歎了口氣拍了拍周麻子的肩膀說道:“兄弟,從看到你們周家村這三十口人後,我就知道肯定是劉太守又許諾你們什麽了,不過也不重要了,反正來都來了,你們就安安心心的跟著我,畢竟老哥也上過戰場,能活下來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周麻子沒有迴答鄒爺的話,隻是失魂落魄的迴到了周家村的隊伍,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紛紛開口低聲詢問。


    周麻子看著村民們擔憂的眼神和幾個不明所以的孩童,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沒啥,就是那個官爺覺得我說話聲音有點大,鄒爺也說了以後他能幫咱們,他上過戰場,跟著他吃不了虧。”


    周家村的村民這才鬆了一口氣,隊伍行進的不算快,整整一個下午才行進了三十裏,雖然幾個少年從小就在山裏狩獵,身體不比普通成年人差,可年齡的限製總歸是體力跟不上的,幾個強壯的村民輪流背著累癱的少年前行,連楊秋都背著周子木這個年齡最小的走了二裏路,終於在天黑後隊伍停在了一處驛館。


    一百多個漢子跟死豬一樣連驛館準備的飯菜都沒吃,紛紛躺在大通鋪上唿唿大睡,身體異於常人的楊秋則在驛館的院子裏連塞了四五個白花花的饅頭,從小他就以野味為主食,偶爾才能在其他村民家混上一兩口窩窩頭,還是第一次吃白麵做成的饅頭,這一刻他覺得饅頭絕對是世間最美的美味,比糖葫蘆還香。


    正當楊秋將最後一塊饅頭塞進嘴裏的時候,一個敦厚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小夥子胃口不錯啊,多大了。”


    楊秋迴頭看到身後說話的人,連忙起身答道:“迴校尉大人,剛滿十二周歲。”


    梁校尉眉頭一挑,饒有興趣的觀察了一下楊秋,原本他吃完飯準備溜達溜達消化消化食,看到院子裏正在吃著三人份食物的楊秋隻是順口一問,誰知道這個看起來身高和成年人差不多的小夥子居然才十二歲。


    梁校尉眼珠子轉了兩圈後拍了拍楊秋的肩膀說道:“不錯,不錯,我叫梁為仁,是兵馬司的校尉,以後要是有機會,可以來兵馬司找我。”


    說完笑了一下背著手就朝著院子走去,楊秋愣了愣迴身鞠躬作揖道:“多謝梁校尉。”


    楊秋不明白這個梁校尉是什麽意思,隻是覺得他人還不錯,說不定以後真的能夠幫到自己,修整了一夜後,隊伍再次出發,一路上有其他鄉鎮的壯丁不斷的加入隊伍,等沿著隋陽邊界到達隋陽與範國交界的北明軍營時,已經是兩個月後。


    梁校尉則將他們送到隋陽後就離開了,此時新兵隊伍也擴展到了四千多人,看著連綿不絕的軍營大帳,興奮的新兵還不知道接下來迎接他們的是什麽,登記造冊分配新兵甲長就用了整整一個上午。


    周家村的村民很幸運的被分到了同一個甲長的手下,一個甲長要訓練五十名新兵,原本以為能夠領到盔甲的楊秋眾人失望的發現他們隻得到一件寫著士字的布衣,不過這件布衣也是用棉麻做成的,多少衝淡了沒有盔甲的失落,興衝衝的換上布衣後,甲長又帶著他們到軍備處,領取了二十把木劍和木盾。


    第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看著軍營裏不斷有騎兵飛馳而過,這群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紛紛的圍在自己的帳篷前聊著對未來的憧憬。


    “你說咱們啥時候能騎上高頭大馬啊?”周子木托著下巴看著遠處的騎兵說道。


    “得了吧,就你這小個,騎在馬上都看不到人。”周二奎笑著揉了揉周子木的腦袋說道。


    “二叔,我有點想家了。”這種話其實幾個少年一路上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王二和甚至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哭過幾次。


    周二奎指著軍營的後麵說道:“知道軍營後麵是什麽嗎?我聽鄒爺說,軍營的後麵就是範國,你想想咱們平時連周家村都沒出去過幾次,一下子能夠出國看看,這要是迴到周家村,村裏的人還不得羨慕死咱們。再說了,以前和北原那群蠻子打仗幾天也就完事了,我覺得這次也打不了幾天,到時候咱們都風風光光的迴周家村。”


    聽了周二奎的話,幾個孩子都興奮的手舞足蹈了起來,想家的情緒都被異國他鄉和榮歸故裏給衝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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