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句讓人熱血沸騰的名言,不禁是讓徐無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明白,這句話如果是用在造反革命的時候,那是無比正確的,是一劑強心針雞血。但是用在科舉考試裏麵,尤其是明朝的科舉考試裏,那是相當大的挑戰。


    徐無忌記得很清楚,其實科舉製度並非自明朝起,卻在明朝發揚光大,說來真是有趣,唐宋時雖有科舉,但錄取名額十分之少,一科往往隻取幾十人。明朝自洪武三年(1370)年起開科舉,實行擴招,這下子想做官的人就擠破了頭。紛紛以讀書為業,這些人就是後來明朝文官勢力的基礎。


    而且,考試也分成三種,第一步就是考院試,考試的青年就是童聲,而且還沒有年齡限製,有的人一直到七八十歲也還是個童生。


    而考試範圍在州縣地區的,就是人們經常說的秀才,秀才什麽的也沒有想象中的好考,一共分為六個等級,考到高等的才能被叫成秀才,考到一二檔次的人,才能去更高一步的考試,叫做錄科。


    常遇春拍了拍徐無忌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沉思,道:“好兄弟,你趕緊考試去吧,考上了秀才,你見你嶽父的麵,就不用給他磕頭行禮了,而且還能免除你個人的賦稅,好處多著呢!”


    李青蘿也是淳淳叮囑,眼睛裏充滿了對心上人的期待,在她心裏,徐無忌是個白麵書生,會做菜也多才多藝,隻要考取了功名,相信父親李善長也會對徐無忌另眼相看的,到時候徐無忌把自己明媒正娶,那豈不是一段佳話?


    徐無忌能有什麽辦法,他隻有順應潮流,這是在這個時代唯一的出路,總不能去當街賣煎餅去吧?


    一天後,他也終於得知了崇禎和劉宗敏的消息。


    這兩人已經被常遇春安排的明明白白。


    原來,崇禎早已經是跟常遇春借錢,買了好多四書五經,說是給公子徐無忌看,實際上是自己每天啃書到深夜。


    徐無忌問他,崇禎表示自己要重新考取功名,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改變朝政,做內閣學士,為明朝曆史上一些遺憾不妥之處查漏補缺。


    劉宗敏也沒處去,在給常府裏放了幾天牛後,終於找了個護院打手之類的職業,勉強幹著。


    這一天,李善長又派人來常府上鬧騰,說是讓女兒李青蘿迴家,硬生生鬧了兩個時辰,終於是被常遇春又勸走了。


    常遇春來到徐無忌房間裏,看見徐無忌正在那裏捯飭那個歸去來神機,不由地眉頭皺了一下:“兄弟,你還在那裏無所事事,你看你的書童有為,都比你認真刻苦學習,你為什麽不多讀讀四書五經呢?”


    徐無忌放下手機,扭頭看了一眼崇禎,果然發現,崇禎已經是這兩天熬得眼圈發黑,但是仍舊是咬著牙死死盯著一本論語,口中喃喃不休,好像是在盯著仇人一般。


    “靠,真有你的,有為……”徐無忌歎道。


    崇禎放下書本,仰頭望天,道:“沒辦法,祖宗需要朕,咳咳,大明需要改變,需要棟梁!”表情和聲音中充滿了悲憤之色。


    顯然,這個崇禎也對大明曆史了解不少,甚至一些隱秘的皇家事情,比徐無忌都知道得多,隻是從曆史大局觀孰對孰錯上,比不上徐無忌集結千百年來的曆史知識積累。


    常遇春一巴掌把桌子拍掉一小塊,感歎道:“俺看,你看看人家有為,隻是兄弟你的一個書童,卻如此忠君愛國,擔心社稷,兄弟啊,你要向你家書童學習啊!”


    “哎,知道了,我這書童還想當皇帝呢!”徐無忌懶懶道。


    常遇春瞪大眼睛道:“當皇帝啊,那有什麽不可以的,隻要他為江山社稷著想,我那皇帝哥哥巴不得有人與他分憂哩!”


    徐無忌瞪大眼睛瞧著常遇春,覺得顯然這個大老粗,並不明白朱元璋的為人。


    徐無忌記得,一些史書上說朱元璋要麽不做,要麽做絕,這才是這位明太祖的真性情,估計以後自己迴親眼見證許許多多次。


    是的,後來發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徐無忌的意料,讓他無比感慨。


    常遇春道:“哎,兄弟,做哥哥的保不了你了,看樣子你這位準嶽父,下次沒這麽輕易打發了,到時候弄得太僵誰臉麵上也不好,你不行出去避一避吧!”


    李青蘿也是難過無比,道:“爹爹他實在太固執了,當年我娘在世的時候,常跟我講,爹爹也是把她從財主家裏麵騙出來的啊,後來不是過得好好的?”


    常遇春歎了口氣,道:“大家都當官了,現在不比以前,性子都變了,就連皇上,哎……”說著搖了搖頭,意興闌珊的樣子。


    徐無忌知道朱元璋肯定有了什麽政令下達,而且對今天的事情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站起來作揖到地,道:“謝謝兄長,兄弟曉得你苦心……”轉身就走。


    常遇春把徐無忌叫住,然後叫下人端來了二十兩好銀,道:“兄弟啊,做哥哥的倉促之間,也準備不了什麽,就這點錢你拿去花吧,以後考個功名,哥哥定會助你和青蘿明媒正娶!”


    徐無忌看著那閃閃發光的好銀,倒吸口氣。這明朝初年的經濟情況,他是最清楚的,這些好銀大概換算成人民幣已經將近一百萬的價值,幾乎是常遇春的全部家當了。


    兄弟做成這樣,夫複何言?!


    徐無忌一分都沒有拿,拱了拱手,道:“兄長莫要遠送,兄弟這就去了,在城西處有很多民房,我可以在那裏躲一陣兒,他日如果錦衣還鄉,兄長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


    這幾句話說的傲然無比,轉身就走。


    常遇春激動不已,虎目中噙著淚花追了出去。很多流血不流淚的硬漢他見多了,但是這麽有骨氣的讀書人,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半個時辰後,崇禎也整理好了行裝,背著厚厚一遝子四書五經。他倒是很想在常遇春府上待著,但是自己的身份隻是徐無忌的書童,離開了徐無忌他什麽也不是,隻好對徐無忌的意見言聽計從。


    劉宗敏也是得到了消息,這時候早就套好了一輛驢車,那些常府上的下人和他相處久了,都被他慷慨悍勇的氣息折服,這時候正跟他交代家長裏短,灑淚分別呢。


    徐無忌和李青蘿還有崇禎先上了車,正要走的時候劉宗敏被常遇春叫了迴去,隔了一會兒,劉宗敏一臉喜氣洋洋的迴來了。


    上了車後,一馬鞭下去,驢子嘎嘎的出門去了。


    常遇春抹了抹濕潤的眼角,一直送出了門,朗聲道:“兄弟,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認識你!“


    這句話,是朱元璋當年教他的,讓他遇到和人離別的時候就這麽說。常遇春這輩子說了不下上百次了,就是記不住最後的“不識君”三個字,所以稍作改動,總算是意思沒變。


    徐無忌坐在驢車裏和崇禎對視無語,哭笑不得。


    劉宗敏剛一上車,迴頭掀開簾子道:“天師,剛才那常遇春說什麽?”


    徐無忌道:“沒事兒,給咱們送別呢,你跟他迴一句……”說著附在劉宗敏耳邊教給他。


    劉宗敏一揚驢鞭,車子開動,塵土飛起,迴頭叫道:“小豬佩奇身上紋,我輩豈是籬下人!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雨便化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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