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當然記得。


    哪怕所有人格都被吞噬了,哪怕他現在是一個全新的浮舟,書中世界發生的那些事情,浮舟也依然都是記得的。


    正因為記得,他才會那麽難過。


    亞青嘆了口氣:「我這樣說,其實你也不會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但我還是想說一下。」


    亞青覺得吧,要是他說的這些能讓浮舟改一下自己的想法和對待女孩子的方式,可能就不會再這麽難受了。


    浮舟點頭:「你說,我聽著。」


    亞青有點緊張:「首先,我們換位思考一下。」


    浮舟點頭:「嗯。」


    「如果把你換成褚喻。」亞青引導浮舟去想像,「一個你不認識的陌生人,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把你帶到一個陌生的世界裏,不但想要控製你所有的想法,讓你失去自我,還要把你變成一株柔弱無力的兔絲花,隻能靠依附他而活著。而且,不止這些,他還以愛之名關著你,限製你所有的行為和自由。」


    亞青越說表情越認真:「都這樣了,他還口口聲聲的跟你說,很愛你,很喜歡你,還要求你同樣的愛他喜歡他。你很聰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然後,在你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終於擺脫了這個陌生人,迴到了你自己的世界,重新擁有了你之前的人生。但是!就在這時候,之前那樣對你的陌生人又出現了!」


    「他口口聲聲的跟你說有多愛你,說自己有多可憐,希望你看在他這麽可憐的份上,能夠忘記以前所有的不快樂,重新愛上他,喜歡他,珍惜他。」


    「以上這些,你心裏有什麽感覺?」


    亞青特意強調了一句:「不許把這個陌生人代入到褚喻身上。陌生人就是陌生人,他不是褚喻,而是一個你完全不認識,並且完全無感,隻是長得有一點漂亮,身材不錯,家境還可以,氣質也還好的一個人。」


    亞青屏住唿吸,冒著被丟到陌生世界的危險,拷問浮舟的靈魂:「這種條件下,你開心嗎?你會如他所願的,原諒他之前對你做的那些事,然後重新愛上他,喜歡他,並珍惜他嗎?」


    浮舟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個川字。


    本來,亞青說那些的時候,他確實把那個陌生人想成了褚喻。


    並且,因為想著那是褚喻,他不但沒有覺得被冒犯,甚至越想越激動,心跳越來越快,恨不得這件事情就變成真的。


    浮舟覺得,如果褚喻真的那樣對他,他絕對會高興死的。


    直到亞青跟他強調,那不是褚喻,隻是一個陌生人。


    浮舟的表情慢慢垮了下來,眼裏的光芒也慢慢暗淡了下來,不止,他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亞青湊近了些,傾身問他:「怎麽樣?這種感覺好受嗎?你會覺得開心嗎?會有那種:哇,世界上竟然有這樣一個人愛著我,我好幸福好開心哦。然後恨不得馬上投入她的懷抱,跟她喜結連理雙宿雙飛,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嗎?」


    浮舟臉色慘白。


    見他臉色變成這樣,亞青馬上直起身,嚴肅著臉,第一時間撇清自己:「你說過的啊,不怪我,是男人就要說話算話。我是為了你好才會跟你說這些的,你可別恩將仇報啊。」


    浮舟緩緩的往後靠,臉色白的跟透明紙似的,目光空洞的看著前方,豆大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的從眼角滑落。


    像是珍珠斷了線,更像是水龍頭沒關緊,滴答滴答的往下掉,順著他線條分明的輪廓往下落,砸在胸前,似有千斤重,壓在浮舟的心口,疼的他喘不上氣來。


    第98章 反思


    亞青沒想到他哭成這樣,愣了一下,有點無措的撓撓撓頭:「那什麽,你別哭呀……」


    然而除了這一句話,亞青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沒有勸過失戀的人,自己也沒失過戀,現在突然看見老闆哭成這樣……真的很尷尬。


    你說勸吧,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


    總不能虛偽的跟老闆說:雖然老闆做錯了,但是,褚喻肯定會寬宏大量原諒他,不會把他做的那些事情放在心上。隻要他悔過自新,以後再也不那樣做了,送花送禮物,再多去褚喻麵前刷刷存在感,很快,褚喻就不會再記得這些事情,緊接著原諒他?


    ……這也太假了。


    亞青說不出口。


    但是不勸的話,就像現在這樣幹坐著看著老闆哭,亞青又有點無所適從。


    ……萬一等下浮舟迴過神來,因此而怪他呢?


    浮舟是不太可能開除他,但是,萬一他生氣了,找個機會把他扔到哪本書裏去挖煤吃土了怎麽辦?


    而且……浮舟之所以會哭,還是因為他點破了真相的原因。


    人有時候就是聽不得真話,聽了真話之後,反而會怪那個點醒他的人多嘴。唉。亞青現在最忐忑的就是這個了。


    其實更多的還是後悔。


    亞青還是覺得剛才的自己太衝動了,就不應該當什麽情感大師去給老闆分析他的感情,現在好了吧,把人給弄哭了……關鍵是,亞青還不知道浮舟是為了什麽哭。


    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覺得沒有辦法挽迴補救了,悔恨哭的嗎?


    還是因為被亞青戳中了傷心事,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傷心,然後才哭的?


    唉,猜不出來。


    雅琴覺得自己太難了。就這麽個氣氛,他覺得屁股底下就跟長了根針似的,坐立不安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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