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律法比人間更詳細,核心就是「賞善罰惡」。隻可惜陰司管理不行,律法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丟開。如今枉死城裏鬼滿為患,怨氣衝天。


    陳曦帶上崔判,循著四瀆牧龍君的氣息往北走。


    也不用縮地成寸,像普通人一樣慢慢走,用腳丈量大地。沿途捉鬼拿妖,送去曦辰道場。或是當苦力贖罪,或是鎮壓關進靈氣轉化陣中當電池。


    有墨漩在,聊齋中有名的仙女垂青、狐妖欽慕、花妖紅袖添香全都不存在。陳曦偶爾也會遺憾,然後被墨漩轉移注意力。


    「修煉『逆知未來』可以加深時間法則。」


    『逆知未來』是洞察過去現在未來的神通,用於未卜先知,可洞悉天機和因果。


    陳曦施展神通,幻化成普通道士的打扮,龍角髮簪變成木簪,神骨拂塵也成了木柄馬尾拂塵,再扛起『一卦千金』的幌子。


    算命先生火熱出爐。


    青陽縣城,正值七夕,人們湧上街頭參加香橋會。


    香橋會也是少男少女們的大型相親會。


    陳曦在街頭租個桌子開算命攤,小半個時辰就見了十來個妖精,還收到一個香囊,裏麵裝著金釵。


    「小道長,給奴家算一算姻緣可好?」嬌艷的牡丹花妖斜依著馬車窗,還是少見的黃玉牡丹。


    跟人一般高的牡丹樹,花朵比海碗還大。團團簇簇,開了一二十朵。氣息幹幹淨淨,沒沾染血煞孽力。


    陳曦聞到了旁邊傳來的酸味,收迴欣賞的眼神,朝牡丹微笑:「成仙逍遙更自在,何必求姻緣。」


    牡丹目露狐疑,坐直身子打量陳曦,以團扇半遮臉,口中問:「那道長可算到奴家何時能成仙?」


    陳曦掐指測算,觀察牡丹命運因果。


    看到最多的還是過去,關於未來,隻有兩條路。


    一條是牡丹進了曦辰宮,還有一條是牡丹被種進壁畫中。


    陳曦放下手,認真道:「你若拜我為師,五年之後可成仙。」


    牡丹還沒說話,她邊上的芍藥就啐道:「你一凡人,怎能當我家姐姐的師父?成仙哪有那麽容易。喏,銀子給你。姐姐,我們走吧。」


    陳曦也不強求,收起丟在桌上的銀花生,提醒道:「姑娘注意別靠近壁畫,如有危險,可向曦辰神君求救。」


    馬車緩緩離開,傳來芍藥和牡丹的聲音。


    「小道士神神叨叨,姐姐別信他,從沒聽說天上有曦辰神君。」


    「不過是看他麵善……且走吧,遲了慧芳要送織女……」


    陳曦收起金釵,邊上的墨漩忽然消失,他正覺得奇怪,卻見人群中走出個高大錦衣公子,手提水晶燈,停在算命攤前。


    「勞煩常青道長給我算算姻緣,若是準,這水晶燈就算卦資。」


    那水晶燈極其精緻,價值連城。雕著一條首尾相連的龍,鱗片龍鬚分明,栩栩如生,內中放的也不是蠟燭之物,而是碩大夜明珠。


    路人驚唿,聚攏過來看熱鬧,猜測墨漩身份。


    一個山羊鬍子的老道從人群中擠出來,先打量水晶燈,再看墨漩,甩了下拂塵,三角眼中精光畢露。


    「小道士年不及弱冠,能有多少修為?你若是想算命,老道今日的第三卦就給你了,不準不要錢。」


    人群中有人認出老道士。


    「這是青城山來的半仙道長!最擅長消災,昨日他說莫秀才有血光之災,莫秀才不信,結果當晚就再加暴斃,算得真準……」


    這個準大約不是靠算,還是他弄出來的。


    陳曦目光落在老道士頭頂,明明是個人,心光比妖鬼還黑。


    墨漩轉頭瞧向老道士,「那你給我相個麵。」


    老道嘿了一聲,搓了搓手,露出貪婪之色。


    「第一眼看你時,老道就瞧過你的相,貴人紫氣纏身,可惜印堂發黑,不出三日,必有血光之災……」


    「再看一次。」墨漩打斷對方的話。


    老道士目光不由自主移到墨漩臉上,視線仿佛被鎖住,無法移開,體內微薄的法力注入雙眼。


    「啊!」


    老道士突然尖叫著捂住眼睛,鮮血從指縫中流出,頭髮鬍子肉眼可見的轉白,臉上滿是皺紋,又哭又笑精神失常。隻見他將道袍脫了丟地上,落下一堆紙人泥塑木偶符紙等物,拉住路人說自己以前做過的惡事。


    眾人這才知道他以前消的災,都是他自己製造出來的,有被害的莫秀才友人,將他扭送官府。


    出了這個插曲,周圍群眾也猜出墨漩不是普通人,原本有小妖垂涎水晶燈上的靈氣,這時都按捺住貪心。


    墨漩將水晶燈放在桌上,朝陳曦道:「有勞常青道長。」


    「那我也給你相個麵。」陳曦嘴角噙笑,目光盯著墨漩,兩人視線交纏,氣氛有些不對頭。


    路人嘀咕出聲:「古怪,我竟然不好意思看。」


    有少女捂著臉:總覺得有點害羞呢。


    陳曦眨了下眼,認真給墨漩相麵,然後直接看到了墨漩敞開的本相,那是一條目光灼灼情/潮洶湧的大黑龍。


    「公子貴不可言,紅鸞星動,有緣人近在眼前。」


    「算得真準,它是你得了。」墨漩親手將水晶燈的提竿放到陳曦手中。


    有人嘀咕:「謔,這就樣?好話我也會說啊!」


    邊上有人啐他:「你還沒看出他們早認識?雖然都是男人,但看起來像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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