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清軍的強弱雖然有了分析判斷,但真正的作戰還要考慮到其它因素。


    黃立知道要說服李來亨,絕不能信口開河,還要更加地有理有據。


    這是對自己的考驗,如果不能令人信服,那就隻能按照曆史軌跡發展,以最終的悲劇結束。


    於是,他就按照自己設想好的話題,繼續向李來亨詢問,以期得到更多的信息。


    “敢問國公大人,現在要主動進攻湖廣清軍或是四川清軍,麵臨怎樣的困難?”


    李來亨若有所思地看了黃立一眼,緩緩說道:“湖廣清軍雖敗,尚有近一萬五六千人馬。主要是夷陵城池堅固,形勢險要,又有水師護衛,難以攻克。”


    停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補充道:“四川清軍兵力較為雄厚,非我部獨力能抗衡。新敗之後,再想聯合各部出戰,非易事耳。”


    黃立有些明白了,西線反擊失利,損失不小,人心更散了。不管是繼續打擊湖廣清軍,還是再攻巫山,估計隻能靠李來亨所部獨力完成。


    這就直接否決了反攻四川清軍的行動,連戰力最弱的湖廣清軍,都難以進行有力的反擊。


    見黃立緊皺眉頭,半晌無語,李來亨目光閃爍,頗有深意地說道:“自文督師不幸去世後,十三家群龍無首,雖公推皖國公為首,但卻各有心思,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人多亂,龍多旱,正常。


    黃立望著李來亨,精神集中,非常認真地聽著,這是可能的轉機。


    “公推皖國公為首,東安王朱盛蒗卻依附於郝搖旗,朝廷又委派聯絡各家的最高官員總督部院毛壽登,在荊國公王光興所占據的施州衛……”


    這是永曆朝廷,或者是南明朝廷,對於原大順軍為主體的各路武實施的分而治之的策略。


    因為曆史問題,原大順軍的餘部,在南明時期一直遭到歧視和排擠。對他們一直是利用的多,卻不肯加以重用。


    督師文安之以其資曆(天啟朝進士)和年齡,更重要的是嘔心瀝血、精忠報國的精神,胸懷全局的眼光,使得十三家出現了短暫的精誠團結。


    黃立聚精會神地聽著李來亨在講述,奇異的感覺又出現在腦海裏,如同影視片的外進,他竟然能預測到李來亨接下來將要說什麽。


    “昭宗(永曆廟號)在滇殉國,複明抗清的旗幟既倒,難免令人悲觀絕望。”


    李來亨看著黃立,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真情實感,滿懷期待之色,“若有近支宗室挺身而出,或許能凝聚人心,鼓舞士氣,重樹擁明抗清的旗幟。”


    黃立眨巴眨巴眼睛,竟預測出了李來亨接下要說的話,不禁苦笑道:“國公大人,我不是宗室,也不姓朱,更不是朱三太子。從年齡上,便能看出來吧,對不上啊!”


    我才二十六,長得就這麽著急嘛?就算是崇禎最小的兒子永王朱慈炤,現在也有三十多了吧?


    怎麽會有這個想法,俺就是姓黃,可沒什麽姓朱姓李的老爹。還三太子呢,要不要弄個風火輪啥的?


    李來亨沒說話,專注地看著黃立的表情,似乎想從中分辨出真假。隻是他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意味深長。


    如果是朱三太子,或者就是崇禎的後代,對於大順軍心存芥蒂,甚至是怨恨,並不奇怪。


    畢竟,崇禎是被李闖逼得自掛東南枝的。這殺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


    所以,李來亨對黃立的否認,是有心理準備的。


    盡管他隻是李過(李自成的侄子)的養子,順軍占領京師時,他還小,並不在其中。


    但不待他出口,黃立便否認三連,反倒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這不是做賊心虛,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還能是什麽?


    自己隻提到了近支宗室,他就否認自己是三太子,嘿嘿,到底是年輕,不諳世事,一詐便露餡了。


    黃立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超能反倒引起了更大的誤會。


    他垂下眼簾,撓了撓頭,囁嚅道:“我真不是什麽三太子,可若說崇禎的後代,太子肯定是沒了,但定王或永王應該還在。”


    “據在下所知,吳三桂引清軍入關時,順軍棄城而走,永王先是被順軍一毛姓將軍帶到河南,後來失散,又到了鳳陽,遇見一位致仕的禦史……”


    根據黃立所記憶的資料,朱三太子唯一有據可察的,應該是化名王士元的餘姚女婿。


    這家夥又是當和尚,又是當教書匠,最後娶妻生子,一直隱藏到康熙四十七年,已是古稀之年,才被清廷偵緝抓捕。


    當然,康小三也沒放過這個人畜無害的老人,給其安上冒充的罪名,處於淩遲之刑。


    按康小三的話說:“朱某雖無謀反之事,未嚐無謀反之心,應擬大辟以息亂階。”


    李來亨看著垂首述說的黃立,微抿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出口打斷了他的話,“本國公已然明白了。”


    黃立有些愕然,抬頭看著李來亨,心道:這就明白啦?俺還沒說永王現在的化名,居住在哪,好讓你們去找呢!


    李來亨微笑著說道:“既然三太子尚在,那一定是在等待時機,隻要振臂一唿,便有無數忠義之士應者雲集,與韃子血戰到底。”


    “是嘛?!”黃立咧嘴笑了笑,說道:“其實,不管是定王也好,還是永王也罷,抑或是別人,都不過是一個旗幟和一個名號,真正是誰,並不重要。”


    李來亨竟然頜首讚同,說道:“黃先生所言極是。昭宗殉難,下落不明的三太子,應該是最有號召力的反清旗幟。以後,三太子肯定會現身,且不會是一次兩次。”


    永曆尚在時,被各路抗清人馬奉為正溯,自然不會有人想到什麽朱三太子。但永曆沒了,傳說中的朱三太子自然成了反清義士最容易利用的名義。


    從康熙元年開始,蓄謀已久的“朱三太子”便四處現身,忙得不可開交,和康熙展開了幾十年的相愛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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