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走走逛逛來到天香樓。


    沒想到竟然遇見了陸休。


    實在是他那木質輪椅太有特色,想不認出來都不行。


    “陸公子,那束梨花喜歡嗎?”李春花主動上前打招唿。


    李春花手中拿著糖葫蘆,嘴唇上沾染著紅亮亮的糖。


    陸休抱著一壇子梨花釀,迎著春日暖陽看著李春花,“很喜歡,謝謝姑娘。”


    陸休推著輪椅,想要離開。


    李春花上前攔住去路,“陸公子,我想學琴,想聘請你來我府上做先生。”


    陸休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口中淡淡道:“我才疏學淺,不配做先生,小姐還是另尋他人吧。”


    這些年來,絡繹不絕的人想請他去做什麽先生。


    可實際上,貪圖他的美色,嘲笑他是個廢人。


    甚至,還有那惡心的人,在他茶水中下藥。


    如今,他能靠琴藝養活家人,早就沒了別的奢望。


    李春花彎腰湊近他的耳朵,“如果,我能治好你的腿呢?這也不願意嗎?”


    陸休諷刺笑笑,“曾經有幾十個人同我說過這話,可結果你也看見了,我還坐在輪椅上。”


    李春花眉眼彎彎,“我與他們可不一樣,你可以相信我。畢竟,我來自太子府呢!”


    太子府!難道是治好太子殿下病的那位神醫?


    怎麽可能,太子殿下怎麽會放任她四處閑逛。


    陸休驚疑不定的看著李春花,既期待,又惶恐。


    李春花什麽也沒說,笑著轉身離開。


    給你機會,你不要,把你能的。


    她如此做派,倒是讓陸休坐實了心中猜想。


    “姑娘,你等等,姑娘,我願意……”


    陸休丟下酒,使勁搓輪子,想要追上李春花。


    李春花隻是想逗他,走得並不快,恰恰保持著三步的距離。


    要是落得遠了,李春花就停下來買買東西。


    如此幾次,陸休也算是看出門道來。


    盡管如此,他也不敢懈怠,搓輪子搓得手都紅了。


    “在下做的桃花酥堪稱一絕,姑娘可願和我迴家嚐一嚐?”


    李春花轉身看向陸休,“好啊!”


    總算是不往前走了。


    陸家。


    陸休家中隻有一個母親,其餘親族因為他“自甘墮落”去天音樓賣藝,早就斷了聯係。


    “母親,我迴來了。我想做桃花酥,您幫我折些桃花迴來。”


    整個家都沒有門檻,灶台和桌椅板凳都比尋常人家要矮上不少。


    這位母親,很溫柔的愛著自己的孩子。


    陸母從廚房出來,看見李春花,驚訝道:“這是客人?”


    自從孩子腿不能走後,家中已經很少有這般年輕的女客了。


    陸休點頭,“娘,快幫我準備桃花酥的材料吧。”


    陸母眉開眼笑進了廚房,覺得兒子總算知道往家中帶女娃了。


    繼續蹉跎下去,再好的麵容也會衰老,想騙個媳婦就難了。


    “姑娘,園中花草我母親打理得極好,可去欣賞一二。”


    做桃花酥還需要時間,總得找點東西穩住才好。


    李春花坐在桃花樹下,“去吧,快點做好。”


    這具身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前沒吃過什麽好東西,現在老饞了。


    半個時辰後,陸休端著一盤桃花酥,一壺清茶出來,“姑娘,請用。”


    桃花形狀,還綴著桃花花瓣,清香撲鼻,聞著就很有食欲。


    李春花拿起一塊,滿口的桃花香,甜而不膩,味道確實很不錯。


    陸休緊張的看著李春花,“還合胃口嗎?”


    李春花點頭,“好吃。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兄弟,你可以呀。”


    兄弟?


    陸母的心碎成了渣渣。


    陸休歡喜道:“那我們來聊聊先生的事吧。”


    “你先說說你擅長什麽。”李春花總覺得太子給的信息並不全麵。


    陸休沉默了會,說道:“琴就是我擅長的。”


    “沒了?”隻會琴還沉默,當我好糊弄。


    陸休小心望過來,“我還會科舉,會做飯,會治國,可姑娘都用不到。”


    李春花伸出兩根手指,擺出把脈的陣勢。


    陸休急忙將伸出手腕,忐忑不安的盯著地上的桃花花瓣。


    前邊十三年,他是高懸於頂的灼灼桃花。


    後邊七年,他是飄落枝頭的花泥,人人皆可踩一腳。


    現在,希望就在眼前。


    “可以治,能恢複如常。”李春花拍拍手上的點心渣子,心滿意足道:“但是,你得給我賣命十年,怎麽樣,還治嗎?”


    陸休和陸母還沒來得及驚喜,就被這話鎮住。


    “十年?我的十年來換可以嗎?不,二十年,三十年都可以。”


    陸母淚流滿麵,不忍叫兒子失去這最後的希望。


    陸母和陸休的價值根本不一樣。


    在李春花看來,陸休是企業裏的技術骨幹,陸母是企業裏的保潔。


    保潔三十年創造的價值能比得上技術骨幹十年創造的價值嗎?


    很明顯,比不上。


    除非,樓主是保潔或者保潔的親戚。


    “好,我同意。十年換三十年,是一筆很劃算的交易。”


    陸休心有不甘又如何,難道還能拒絕不成。


    一旦失去這個機會,等待他的就是一輩子殘廢。


    “阿休,你在胡說什麽?!你可是我們陸家最有希望的孩子,你怎麽能……”


    陸母崩潰,完全不能接受驕傲的兒子被迫成為他人奴仆。


    “母親,十年而已。您的兒子還有四十年,五十年要過。”


    陸休沉靜得像一塊沒有感情的石頭,說的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人生。


    李春花不解他們為何如此難過,疑惑道:“我隻是想跟他簽訂十年的雇傭契約,很為難嗎?”


    “打個工而已。要是事情能提早完成,早些結束也很有可能啊。”


    啊?是這樣嗎?


    不是賣身為奴嗎?


    “姑娘說的是真的?”陸母掛著悲傷的淚水,呆呆問道。


    一旁的陸休卷動喉結,眼睛不敢眨一下。


    “我看著很閑嗎?哪來時間和你們開玩笑。有這時間,我不如多吃兩塊桃花酥。”


    李春花是真不明白這話有什麽好質疑的。


    “好姑娘,來來來,多吃兩塊。以後我家阿休就交給你了。”


    “你要是想吃,盡管吩咐他做。他還會做八寶鴨,鹽水雞,櫻桃肉……”


    陸休:母親的出賣來得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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