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友人熟悉的風格,讓六道骸心防稍卸,於是少年低下頭,輕輕笑了起來。


    「我可不認識你。」他說道,「怎麽,是認錯人了麽?」


    綱吉也笑,從善如流。


    「可能是吧。」他說道,「畢竟我的朋友中二又自大,和六道桑可是完全不一樣。」


    六道骸也不惱,壓低了眉眼。


    「是這樣嗎?」他道,「這樣的朋友不如斷絕來往如何?」


    綱吉便摸了摸下巴,作出思考的模樣。


    直到六道骸的目光越來越危險,紅瞳中的數字都要按捺不住地變幻起來的時候,他才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這可不行啊。」他如此說道,「要是我不理他的話,那孩子可是會哭鼻子的。」


    綱吉一本正經地說道:「愛哭鼻子還喜歡拔掉別人的牙齒,如果不搭理他的話,一邊哭一邊拔掉我的牙齒可怎麽辦。」


    這話說著六道骸有些臉熱,他側過臉,是向來有些心虛時候的模樣。


    綱吉早知如此,也不去繼續激他,隻低著頭悶聲悶氣地笑。


    「好啦好啦。」他率先示好,從壽喜鍋中挑了顆浮浮沉沉的魚丸放進六道骸的碗裏,麵上有些嘆息,「有時間的話,試試媽媽的手藝如何?知道你來的話,媽媽會很高興的。」


    六道骸心下就是一動。


    早年綱吉便同母親說過自己在義大利有個小夥伴。奈奈當做是和獄寺一樣的類型,雖然沒見過他們通話,但既然兒子說是自己的朋友,聽了綱吉演化過的六道骸的遭遇,也對這個義大利朋友多有關愛。


    但此時六道骸自然不是因為從未見過的女性的關懷而感動,觸動少年心懷的是友人對自己的敞懷。


    於是少年哼哼了幾聲,算是接受這個提議。


    綱吉便笑眯眯地給他夾菜,實際上也是在打量友人的表情。


    ——畢竟他可沒忘記六道骸此行的目的,雖然是自己一手策劃的,但事到臨頭,即便是他也有兩份忐忑。


    經過這番融冰,兩人這才開動,綱吉不時為友人挑些菜,同他介紹a君帶來的這家壽喜鍋是全並盛最好吃的,有著數十年的口碑,即使是新時代來臨也沒讓這家店消弭在時間之海中,反而越做越大,開起了連鎖店。


    聽著他這番如數珍寶的話,六道骸挑挑眉,卻並不打算照著友人的話往下走。


    這是幾乎敞露的對話了,如果按照六道骸對沢田綱吉的猜測,對方應當是個被養在英國的貴族之類的人物。就算是因為某些事(重音)來到並盛,也不會對這座小鎮如此熟悉、熟悉到連哪家店的老闆家裏發生了什麽都清楚的程度。


    而同時,他也並不是這樣嘴碎的人。


    因此,現在不停囉囉嗦嗦的傢夥是在借說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傳達某件至關重要的事。


    這是不方便直說的,因此隻能借這樣的手法來暗示的東西。


    而結合到來後查到的關於[沢田綱吉]的資料,便讓六道骸不由輕笑了起來。


    聽到他笑,綱吉便收迴了手,乖乖巧巧地跪坐在他麵前,整個人是大寫的乖巧。


    六道骸輕哼了聲。


    「大不列顛?」


    「是我丟失的記憶。」


    「在英國上學?」


    「當時正好在英國做交換生。」


    「彭格列十代目?」


    綱吉沉默了下。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琢磨不清六道骸的心思,但自己心裏是心虛的,故而隻能垂著眼,小學生一樣蹭蹭蹭蹭到六道骸身邊,拉了拉少年放在桌子上的衣袖。


    六道骸就笑。


    於是試圖撒嬌(?)的手就收了迴來,乖巧地垂在身邊。


    「我被giotto抓去當首領的時候才五歲哦。」他努力辯解,如果彭格列十代目膽大藝高的話,此時就應該說我們是共犯我可是為了你當的首領,但無奈修煉不到家,即使reborn的目光隱隱在背後盯著自己,他也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而且骸你一副討厭黑手黨的樣子……」也不可能告訴你自己就是最大的那個黑手黨的繼承人啊。


    綱吉說的這些六道骸自然而然就想到,但還是氣極反笑了起來。


    「而且,我是彭格列十代目的話,骸你也更方便一點不是嗎?」少年抬起眼,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彭格列十代目的信任,隻要我做的和你所期望的不同,就能夠伺機奪取我的身體,從而毀滅黑手黨。」


    他手上還在給六道骸挑著食物,說出的話卻是如此虎狼之詞。


    六道骸定定看了他半晌,便笑了起來。


    「你覺得我不會對你出手嗎?」他是反諷的語氣,「真是自大啊,彭格列十代候補。」


    綱吉給六道骸碗裏堆了一座小小的山,聞言抿出一個笑。


    「不是說過嗎?」他說道,「骸可以利用我的。」


    「我們不是共犯嗎?」


    「那麽,利用也好,奪取我的身體也好,都是身為共犯者的骸的特權。」


    是足夠蠱惑人心的話語。


    在這種時候,六道骸突然感到有些好笑。


    不是現下的怒極而笑,而是另一種熟悉的情感。


    就恍如當初他認定沢田綱吉是個傻白甜的時候對方在夢境中做出一件件蠢事,他雖然感到愚蠢,卻也還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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