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難得安靜,因為難得的沒有被打擾,韓信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那個帝王夢,夢裏的情景無比清晰:


    一片祥和喜慶的音樂,他以為看到的是漢王,不想那個蟒袍玉帶的人是自己,身邊無數人對他喊:大王。


    一步一步走到玉階上,一迴頭玉石的台階變成累累白骨。


    隨著夢境的推進,瘋了的摯愛,亡了的摯友,慘死的將士,亡命天涯的謀臣,笑著罵自己的漢王,拿著匕首刺入自己雙目的蕭何,眼神冰冷漠然的張良,質問的曹參,被扔進沸水的謀士蒯徹,……


    那是他作為帝王的征程,屬於他的帝王夢。


    夢裏韓信用盡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喊:不!我不走這條帝王路!


    可是他喊不出聲音。


    夢境還在繼續,恭敬無比的侍從拿出來金色盤子,說是:“曹將軍的首級,請大王查看……”


    韓信拒絕,那個金盤被托到麵前,上麵是死不瞑目的將軍,那是曹參……身首分離的曹參。


    韓信拒絕:“不!我不走這條帝王路!”


    可是,他發不出聲音。


    ……


    曹參聽到一聲輕微的囈語,立即上前,伸手搖醒了夢魘中的人。


    韓信醒來,赫然看到曹參麵孔,一下子從跳開,帶翻了幾案,他立即上上下下不認識一樣把曹參看了很多遍,確認了曹參的頭好好長在身體上,這才放下心來,重重唿出一口氣。


    曹參問:\\\"做噩夢了?


    韓信下意識應了一聲。


    曹參立即安慰道:沒事,夢都是反的。


    韓信不由自主重複一句:“都是反的?”


    曹參確認:“是啊,你別不信,我有經驗。不瞞你說啊,在你和張耳攻趙國前,我天天一閉上眼睛就是你和張耳將軍的首級擺在趙王前,嚇的整夜整夜不敢睡。你看,到最後,全是反的吧?”


    韓信拭去汗水,問:“怎麽從沒聽你說過?”


    韓信:“又不是夢到你升官發財娶嬌妻生貴子,這種噩夢我說它幹嘛?說出來咒你嗎?”


    曹參靠牆站好,目視前方,舉手按在後牆上,對韓信說:“我們沛縣的風俗,做了噩夢這樣背著寫一個福字,夢就會反過來,要不要試試?”


    韓信從不曾見過沉穩幹練彪悍勇猛的曹參還有如此幼稚的一麵,他穩下心神,說:“放心好了,我拚死也要把這個夢反過來。”


    曹參:“決戰在即,換誰都受不了,對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李將軍和蒯先生怎麽走了?我看你對他們一直很客氣啊,又不像對我們兇神惡煞的。”


    韓信看著曹參不說話。


    曹參:“需要我再去爭取一下嗎?”


    韓信:“算了,準備攻彭城吧。”


    曹參:好一個攻起必救,要點多少兵?


    韓信:曹參,你要有準備,我至少要帶走20萬。


    曹參:30萬!我們的精兵,都帶上。


    曹參頓了一下,說:“你放心,我留下五萬,再招募一些,夠用,就算田橫迴來,我也不會讓他把齊城再翻過來。我已經重新趕做出來了齊城的部署防範,請過目……


    韓信:“這可能是楚漢最後一戰,我把你留下,不覺得遺憾嗎?


    曹參:不瞞你說,我的第一場軍功是項羽成全,我並不想最後是我殺了他。


    韓信:也不瞞曹將軍,我並沒有必勝把握。


    曹參著急:“如果是漢王指揮這一仗,誰還能有個必勝的把握?你得想辦法按自己的主意打,你想想辦法,問問子房先生,總之想辦法把所有的指揮權,齊軍的漢軍的還有漢王累死累活拉到戰場上的所有人的,你不要客氣,想辦法拿在手裏……


    韓信:曹將軍這麽相信我?


    曹參:那當然,你就算讓我拿把弓去射太陽,我都會相信我能射下來,你要不要試試!


    曹參又說:我知道但凡有得選,沒有人願意與項羽為敵!更何況消耗了這麽多年,楚軍還沒有消耗到你理想的數字,你壓力太大,太正常了!放開手,按你自己的想法打,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幹擾,你一定會贏的!這個世界上,如果隻有一個人還能打敗項羽,我相信就是你。”


    曹參這輩子也不會知道韓信有過怎樣的可怕的夢境,曹參以為他決戰在即壓力太大,特地過來給他全部的支持,讓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甚至包括給他必勝的信念!


    ……


    齊地,齊王宮台階上,韓信一步步走下來。


    曹參打馬狂奔而來,問:“十麵埋伏陣不是還沒有成嗎?真的不能再等等?”


    韓信把最新的消息放在曹參麵前。


    不是王令,不是詔書,是請求,是:請齊王與寡人會戰!


    還有自陳以東到東海的實際封地麵積承諾。


    如果是王令還可以違抗,實際上韓信為不知道違抗過多少迴了。


    但是,是請求。拿什麽拒絕?


    曹參看完書信,沒再說什麽。


    韓信要上馬的時候,曹參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玉匣,推給韓信。


    打開,是一顆碩大的珍珠。


    曹參:貨真價實的東海珍珠,本就是打算著給你做齊王冠加冕用的,時間太急,沒趕上,迴頭你自己找人把王冠上的珍珠換上。


    韓信拿起來,對著日光看看,又放了迴去:曹參,我走後,你是齊王。


    曹參扯了一下嘴角:“你在的時候,還不是啥都丟給我?”


    當時曹參真就覺得韓信說了一句廢話,韓信就算在齊地,他的時間和精力也要用來麵對來自戰場的瞬息萬變,這個麻煩不斷的齊,一直是曹參自己累死累活一個人撐著的,那他走後自己這個假齊王當然更要擔負起來齊王的職責。


    自從張良走了之後,曹參就發現這一場聲勢浩大昭告天下的封王,好像整件事都不過是給他一個假齊王。以前每一處城池打下來,他管民政,韓信管軍政,因為戰時,曹參沒少抱怨說說不想幹的都給他。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扔給他,韓信整個泡在陣法裏。


    當時官方的說法是,韓信是為了練好功夫和陣法去戰項羽,傳言是因為漢王封的齊王不是出於真心,他故意不肯做。


    那次,曹參像往常一樣,看著韓信出征。


    一點兒異常也沒有,作為韓信的標配助手,同樣的場景在曹參的生命裏發生過無數次。


    那時候,曹參說什麽也不會想到,那句話,是韓信在這個世界上給曹參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在很久之後,曹參才真正知道了韓信這句話真實的意思是不管齊名譽上的王是誰,曹參都要做齊地真實的齊王,誰來把誰架空。


    那時候,曹參還以為自己隻要有本事撐到韓信打完項羽迴來就好了,才那麽自信滿滿,他怎麽知道,那一次就是兩個人的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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