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瑕道:“我這人睚眥必報得很,最不會的就是寬宏大量。”


    那夫人道:“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姬無瑕手指搔搔臉頰,道:“那你就是希望大人來插手唄。”


    那夫人連連點頭,姬無瑕又道:“我若插手的話,那說都沒得說,真會把她弄死的,你看怎麽辦?”


    那夫人臉色煞白,又連連搖頭。


    眼看著黑虎把人提著飛在半空中,觀者無不膽戰心驚,生怕那小姐會從半空落下來。


    那小姐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攝政王府的黑鷹,生得威武矯健,便是提著個大人的重量,也依然能迎風而上,更何況是個半大的孩子。隻不過沒有它自個飛時那麽輕便罷了。


    它照著眠眠說的,最後當真把那小姐丟在了宮裏最高塔的塔頂上。


    黑虎又飛了迴來,護犢子似的擋在眠眠身前,半張著翅膀,眼神冰冷兇狠又萬分警惕地瞪著在場所有人,嘴裏發出聲聲低嘯,仿佛隨時都準備就緒衝出去幹翻她們。


    在場的人心裏都緊緊提著,生怕它突然攻擊人。


    她們也親眼看見了眠眠打架時的樣子,方才那小姐雖然個頭和年紀都比她大,可卻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那小姐失心瘋了要拿簪子劃她,可她折斷人的腕子時,也一點沒猶豫。


    她極快的反應速度,以及那股子勁兒,竟絲毫不像一個四歲多的孩子。


    莫看她長得軟綿綿的,可哪裏是好欺負的主兒。


    見了今日這一幕後,往後誰還敢欺負到她頭上。


    宮人們護著太後連連往後退,太後知道事情的症結還在姬無瑕這裏,想化解今日之事必須從她著手,遂好言勸道:“攝政王妃,今日讓眠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該懲罰之人也已經懲罰了,要不還是先讓眠眠看太醫吧。”


    太醫已經到了,隻是有黑虎護著,他們也不敢上前去。


    姬無瑕問眠眠:“你是想在這裏看大夫,還是迴去找芫華姨姨看?”


    眠眠道:“當然是找芫華姨姨看啊。”


    姬無瑕目光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其他小姐,那些小姐們接觸到她的眼神,頓時個個如抖糠篩。


    姬無瑕問眠眠:“她們今日一同圍堵你,你打算怎麽辦?”


    那些小姐們全都在自己家長的嗬斥下,爭先恐後地向眠眠賠罪。


    眠眠道:“她們又沒打我,我也不能打她們。但是她們弄壞了我帶給綣綣妹妹的蝴蝶,她們要賠給我,唔,就每人去捉一百隻蝴蝶來賠給我。”


    太後溫和寬慰道:“眠眠真是個好孩子,那我做主叫人替你盯著,讓她們每人都捉滿一百隻蝴蝶才放她們離去如何?”


    眠眠點頭,道:“多謝太後。”


    太後便吩咐宮人們盯著,捉蝴蝶就在宮裏邊捉,由這些小姐們親自去,任何人不得幫忙。誰捉滿一百隻了誰才能出宮去,否則今日就連夜在宮裏捉,直到捉滿為止。


    眠眠也曉得大家都怕黑虎,她伸手拍拍黑虎的腦殼,道:“黑虎,去吧。”


    黑虎再兇狠地瞪兩眼,罵罵咧咧兩句,然後才振翅飛走了。


    而後姬無瑕一手抱起眠眠,娘兒倆就出宮了。


    太後讓諸位夫人們帶著沒犯事的孩子們自行出宮去,留下來的小姐們則每人被派發一個捕蝶網,自行在花園裏捕蝴蝶。


    而高塔那邊又不消停了。


    那小姐在塔頂嚇得渾身癱軟,險些滾下來,到底是朝中重臣家的,塔下麵混亂了好一陣,宮人們慌慌張張地拉開網,以免那小姐掉下來摔在地上。


    那朝廷重臣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來行淵和長景所在的殿上,道:“是臣家中教導無方,才致使發生這樣的事,那孽女萬死難辭其咎,臣請攝政王處置!”


    行淵道:“既然孩子事孩子了,此事已經告一段落,還需如何處置?”


    大臣道:“臣有罪!”


    行淵道:“若是教導無方才致今日的結果,有因有果,此刻那塔上便是果。”


    大臣聽明白了,今日的事雖然不會影響他在朝中的位置,但攝政王也沒打算讓人把他孫女放下來。


    可今日若是不叫大內侍衛上塔頂,宮人們是上不去的,他孫女也是救不下來的。


    大臣把心一沉,又躬身道:“孽女頑劣,該自食惡果,隻是畢竟是臣的孫女,臣還是不得不厚著老臉懇請攝政王,看在她尚且年幼的份兒上再給她一次機會將她放下來,臣此後定當嚴加教訓看管,再不會發生此類的事。”


    行淵從手裏的折子抬起眼來,看著那大臣,道:“論年幼,吾女不年幼嗎?”


    大臣垂著頭,道:“臣定讓孽女向小郡主賠罪!”


    行淵一時沒說好歹,過了一會兒,他才道:“你打算如何嚴加教訓看管?”


    大臣應道:“還請攝政王明示!”


    行淵一邊批注折子,一邊問旁邊還氣衝衝的長景,道:“此事皇上如何看?”


    今日長景得知此事後,匆匆忙忙跑去花園裏看眠眠,隻不過他去得晚,等他到的時候,姬無瑕已經帶眠眠出宮去了。


    眼下他坐在殿上,沉著一張臉,看著大臣來求情,他始終未開口。


    一來他皇長兄理事時,他多是從旁觀察學習,並不多言插嘴;二來眠眠是皇長兄的孩子,理應由皇長兄定奪。


    現在皇長兄既然問他了,他便開口道:“眠眠乃是朕宗室皇族之女,是我朝金尊玉貴的郡主,朝中臣女不知尊卑貴賤,竟敢對郡主下如此狠手,今日若是不重罰,來日官宦之女怕是都要目無尊卑、以下犯上了。”


    大臣道:“皇上說得極是。”


    長景道:“今日她真若是從塔頂下去,嚴加管教也不是不可,那便讓她從此禁足於府宅後院,半生不得出。”


    他想著,那臣女一直撂在塔頂也不是法子,若是出了人命更不好收場。


    如此罰她,便等於是將個尊貴嫡女給拽進了塵埃裏。


    今日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往後她的終身大事隻怕也沒有了著落,家族也會就此將她放棄。


    等她禁足完半生,最好的年華也就蹉跎在了府宅內院之中,算是再無出頭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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