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瑕便興致勃勃又十分愛護地翻開了書皮。


    瞅了一會兒,她道:“這些字一個個的我倒是認識,可湊在一起就高深了。”


    她又繞過桌角,湊過去看案上擺著的這架琴。


    琴身古色,絲弦剔透。


    她不由伸手去摸摸,見著琴身上有幾處微微淩亂的劃痕,那弦槽邊緣還有像是被琴弦給切過一般,切得頗深。


    姬無瑕摸到那些劃痕切痕處,有點可惜,問阿綏道:“這是上迴在船上的時候弄的麽?”


    阿綏道:“上次公子彈斷了弦,皆是被琴弦劃的。”


    姬無瑕心疼地唏噓道:“劃成這樣,那得彈斷幾根弦啊?”


    阿綏道:“隻剩一根獨弦。”


    姬無瑕愣了愣。


    隻剩獨弦,那得彈得多激烈?


    隻是她後來什麽都不知道了。


    到了晚上就寢的時候,姬無瑕洗漱更衣,躺在床上。


    她現在能自己下床走動,便不用侍女再給她守夜了。


    侍女準備熄燈退下時,姬無瑕問了一句:“行淵師父迴來了麽?”


    侍女道:“沒聽到動靜呢,想是還沒有迴來的。”


    侍女出去以後,姬無瑕翻來覆去沒法睡了。


    皇宮裏她可是見識過,料想哪個王朝的宮中都差不多吧,裏麵的人哪個不是陽奉陰違、滿腹算計的?


    他們麵上笑嗬嗬,心裏指不定盤算著看你怎麽死呢。


    那些人請行淵去赴宴,是真的單純隻是叫他去吃席嗎?


    怎麽可能。


    也不知道那些人打的是什麽算盤,他進宮會不會有危險?


    這樣想著壓根就沒法睡了。


    要不是她現在傷還沒好全,她肯定就穿上衣服往這蓬萊的皇宮裏走一趟了。


    姬無瑕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了幾滾,實在放不下心,就叫蓮房去找阿綏。


    姬無瑕問道:“行淵師父進宮沒問題嗎?”


    阿綏在門外應道:“姬姑娘放心,公子能應付的。”


    姬無瑕道:“那他怎麽現在還沒迴來?”


    阿綏道:“宮宴比尋常晚宴更費時些,何況往來需得時間。姬姑娘休息吧。”


    姬無瑕道:“那他迴來以後能不能知會我一聲兒?”


    阿綏道:“好。”


    姬無瑕這才又倒迴床上睡了。


    但還是沒睡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橫豎睡不著,找點事情來幹唄。


    眼下到院子裏比劃幾招是不現實的,她下了床,在屋子裏溜達兩圈,又鬼使神差地摸去了桌案那邊。


    窗外淡淡的月色映照進來,將桌案上的琴照得溫潤流輝,那絲弦仿佛也匯聚著一抹月色,流瑩瀉玉般好看。


    旁邊放著她下午才翻過的琴譜。


    她摸到火折子,又偷偷把桌案前的燈點上了。


    然後坐在琴案前,習著平時行淵的舉止,重新將琴譜翻一翻。


    她眼神瞄了瞄麵前這琴,也不曉得是被它上麵的哪根弦給勾住了,要是不摸一摸心裏就欠欠的。


    摸是摸著了,可好像許久沒聽聽它的聲音了,上迴還是在夢裏聽的,以及她醒來的那次聽到的。


    後來晚上行淵都是用他院裏的琴湊合彈的,這琴擺在這裏也就擺在這裏了,白天他來的時候姬無瑕也不好意思請他彈啊,不然搞得好像他是專門彈曲取樂似的,那多冒犯。


    姬無瑕手指一抽,就往那琴弦上輕輕搔了搔。


    像搔癢癢似的,琴弦也迴應她一聲低低的鳴顫。


    姬無瑕心裏一癢,就又撩了一下琴弦,這迴弦音大了一些。


    她想著,反正眼下行淵師父還沒迴來,他又聽不見。


    於是乎姬無瑕來了興致,一邊翻著琴譜,一邊笨拙地撥幾下。


    別人聽來好不好聽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覺著挺好聽。


    這琴的琴音本就極好,即便是她撥得不成調子,也是悅耳的。


    她不由又想起從前,沒大沒小偷彈他的琴,彈得如癡如醉,想必那個時候在行淵師父耳中應該是群魔亂舞。


    夜色深時,馬車在府門前停下。


    行淵下了車來,抬腳踏入門中。


    隻是才走兩步,忽聞琴聲傳來,他腳下步子一頓。


    那琴聲斷斷續續、零零碎碎,仿佛在告狀:快來啊,有人在彈我。關鍵她還彈不好。


    行淵不用聽就曉得是誰在動他的琴。


    阿綏在門口來接,當然也曉得,在旁道:“公子一直沒迴,姬姑娘安睡不下,想必是找點事打發時間吧。”


    行淵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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