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陸杳手忙腳亂地趴去石床邊,伸手就去探蘇槐的氣息。


    或許是她也精疲力竭,整個人虛脫發慌,她探去的手指難免有些虛顫,待探到他唿吸猶在的時候,她手便無力地垂落迴來,低頭以額頭輕輕抵在他的胸膛上,長籲一口氣。


    他隻是暈死過去了。


    他這個人是這樣,不管他自己什麽糟糕情況,他都一定會撐到把她安排好以後再倒下。


    她緩了緩,方才勉強撐著身體緩緩起身,道:“你好好睡一覺。”


    說罷,她便轉身要走。


    隻是還不及往前挪動腳步,冷不防手腕被捉住。


    陸杳愣了愣,連忙迴頭看他,他也沒睜眼。


    可到底是一直緊繃著精神,生怕她走了一般,便是昏死了也能強行找迴一絲清醒,聲音嘶啞道:“你要走?”


    陸杳道:“我出去撿柴生火。”


    片刻,他道:“別走太遠。”


    說著,就緩緩鬆了手垂下去,他又補充了一句:“太遠危險。”


    陸杳應他道:“我不走遠。”


    他似放了放心,再無應答。


    陸杳原路出去,就近撿了些枯柴便迴來,生起火,用石鍋燒水,將藥草分類清洗幹淨,先熬煮第一道藥汁。


    石鍋裏沸騰開,空氣裏彌漫著草藥味,將洞裏原本的陳舊腐朽味驅散。


    陸杳到石床邊,把蘇槐衣裳脫了,他的傷耽擱了兩日,又紅又腫。


    他這傷口若是不清理幹淨,根本無法痊愈。


    陸杳趁著鍋裏的藥汁熬好放涼之際,她先用山泉匯聚起來的清冽河水給他把傷口粗略清理一遍。


    而後再用藥汁徹底清洗傷口,去除腐肉。


    清洗出來的淤血血水流淌了一地。


    他臉色也異常蒼白。


    陸杳聚精會神,清洗好傷處以後,又用藤皮裏的筋線給他縫合傷口,重新敷上藥泥。


    她把他身上所有的傷都處理得細致又妥當。


    直到敷好藥泥,又灌他喝下一副藥湯,陸杳都來不及管自己,一頭歪在石床邊就睡了過去。


    兩天沒合眼,一直遊走在路上,陸杳的體力和精神也消耗甚大,一直勉力支撐,直到此時此刻處理好他的情況,她一鬆懈,冷不防一頭栽下便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也幾乎與昏死了無異。


    外頭已經天黑了,裏麵火堆裏還燃著火,一閃一爍的,驅散了不少這山野深秋夜裏的清寒。


    陸杳醒來時,周遭光線昏暗,火堆也快燃透了奄奄一息,不知什麽時辰,她添了些柴火,身上鑽肉刺骨的痛感使她清醒了不少。


    她自己坐在火堆前,動作輕慢地解了衣裳,看見自己身前的傷痕,之前匆忙敷的草藥都已經被血浸染成了黑色。


    她清洗自己傷口時,那藥汁過傷口就像螞蟻在肉裏啃噬一般,她一聲不吭,隻唿吸有些短促。


    等處理完自身,她靠坐在石墩上緩了緩,許久手腳都是脫力到乏軟發顫的。


    她摸上石床,躺在蘇槐身邊,她想,她便是再發虛,抱他的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她摟著他的腰,歪頭靠在他懷裏,輕輕蹭了蹭他衣角。


    陸杳一覺醒來,精神好了兩分,但臉色有些不好。


    她睜眼的第一時間就去摸蘇槐的額頭,果然已經發燒了。


    陸杳又開始燒火熬藥,用銀針以及給他擦身降溫。


    待他稍稍穩定些以後,陸杳就去外麵尋些吃的。


    迴來見他又燒了起來,陸杳又繼續給他處理。


    她自己頭重腳輕的,摸了摸自己額頭,然後也給自己灌了兩碗湯藥。


    這偌大的陵底洞穴裏,不分白天黑夜,後來陸杳也不知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


    她一直守著蘇槐,眼睛熬得通紅,與他說話道:“以往傷得比這還重的時候都熬過來了,眼下這點算什麽。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連猛虎野狼都怕你,蘇槐,你不會真以為你是什麽好人吧。”


    她道:“都還沒等敬王來,你要是就死了,那敬王估計睡著了都笑醒。蘇槐,讓敵人笑到最後,是你的做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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