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離藥穀最近的那鎮上客棧裏,蘇槐正坐在堂上吃茶。


    掌櫃的站在櫃台後麵,一邊撥著算盤,一邊時不時苦哈哈地瞅兩眼。


    自打這大佛來了這裏以後,真把客棧當他自己的地盤了。


    外邊送來的文書折子,都由他的隨從遞到他麵前去。


    有時候他在房裏批閱,有時候直接坐在堂上就處理了。


    煩人的是,這不櫃台邊上,還立著個木頭人呢,也是他身邊的隨從之一。


    掌櫃每撥一下算盤看一看賬目,劍霜就杵在旁邊跟著看上兩眼。


    等掌櫃抬頭時,總能精準地跟劍霜的眼神對上。


    掌櫃就有些崩潰,道:“這位少俠,您別這樣行不行?這賬目可都是我這客棧的機密!”


    劍霜道:“機密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被燒個精光。”


    掌櫃唏噓道:“都說了,我對天發誓,那絕對是意外,我也不想的。”


    原來,自蘇槐入住此客棧以後,就問了掌櫃信件的事。


    那是他快馬寄給陸杳的信,信上原委始末都寫得清楚明白,如若是她看過了信,便是怨他憎他,至少也不該是眼下這番局麵。


    結果一盤問,果不其然。


    信送到客棧的當天晚上,就遭火燒去了一半,又遭水泡得個透濕。


    這信最後雖然是成功送去了藥穀,可還有個什麽看頭?


    於是乎,蘇槐住在這客棧期間,劍錚劍霜就輪流逼著掌櫃往藥穀送信的同時,又時時刻刻守著他,直到他崩潰為止。


    要是以往對付這種情況,這掌櫃早就被拿去刑訊逼供了。


    可這掌櫃是藥穀的人,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動粗,否則陸姑娘隻怕還要更加厭恨他們主子。


    正這當口,劍錚大步從外麵跨了進來,徑直走去蘇槐身邊,彎身在他耳邊細細稟報了幾句。


    蘇槐放下茶盞,起身離了客棧。


    掌櫃的沒想到,緊著他主仆三人就退了房,離開客棧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掌櫃的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就走了?


    掌櫃還跟出客棧大門去瞧了兩眼,然後甩甩袖子大舒一口氣:還真就走了!


    等半下午的時候,那負責送信的小弟才急匆匆跑迴客棧裏來。


    掌櫃正在撥算盤,比任何時候都感到神清氣爽、清靜自在。


    小弟倚著櫃台,先喝兩口水,道:“我們老大都說了,叫王掌櫃你要學會習慣。隨他們怎麽鬧,習慣了就鬧不著了。”


    掌櫃道:“已經鬧不著了。”


    小弟一愣,道:“就在我去送信的短短半天裏,王掌櫃就已經習慣了嗎?”


    掌櫃看他一眼,道:“人都已經走了。”


    小弟撓撓頭,也納悶了,道:“你不是說他們在此糾纏了大半個月嗎,怎麽說走就走了?”


    誠然,對於蘇槐來說,哪裏有無迴門的弟子,哪裏就可能找到他們的門主。


    隻要找到了姬無瑕,也就一切好說了。


    他是進不了藥穀,他也不會擅闖,他還不能原地等她們出來麽。


    姬無瑕和陸杳又不趕時間,一路優哉遊哉地驅著馬車往京都方向去。


    路上姬無瑕女扮男裝,扮作陸杳的小相公。


    兩人才在路上走兩天,因著行程慢,天黑之前趕不上進下一個城鎮投宿客棧,兩人便去向鄉野人家借宿。


    姬無瑕態度真誠,借口也多,頭一天投宿說她媳婦兒帶著身孕不宜舟車勞頓;第二天又說她媳婦兒因父親病重趕著迴去探望,路上傷心過度也不宜舟車勞頓;鄉野人家每每都能抱以莫大的同情心接納她們。


    她倆這對年輕的小夫妻同吃同住、同進同出,簡直毫無違和感。


    兩人第二天一早辭別的時候,主人家還好心地準備一些幹糧讓她倆帶走。


    眼下,到了正午時分,日頭正烈。


    姬無瑕把車趕去了樹蔭下,讓馬吃草,姬無瑕則和陸杳一起下車來,坐在樹蔭下歇歇,吃點幹糧喝點水。


    陸杳把那霜蘭花盆也抱了下來,在樹下晾一晾。


    姬無瑕想給盆栽澆點水,陸杳止住她道:“眼下這天氣,澆水不宜午時。”


    姬無瑕不擅長這個,陸杳一說,她立馬就打住了。


    她想,這花草是比人要嬌貴些,喝水還得分季節看時間,中午還不能喝水了,喝水還得喝死。


    兩人用過幹糧以後,歇了一陣,馬車裏也散了暑氣,而後陸杳道:“我們出發吧。”


    隻是兩人剛一站起身,冷不防就聽到有急促的馬蹄聲從她們後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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