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杳迴到院裏,顧不上休息,第一時間進師父房裏,摸到床上的骨灰盒子,方才心安。


    她又顧著去給院裏的花花草草澆水。


    姬無瑕把裝滿水的水壺遞給她,習慣使然,她能均勻而又準確地將花花草草都澆上。


    最後她蹲在角落裏,伸手虛虛去丈量,那霜蘭的芽長多高了。


    陸杳一邊摸著,一邊道:“出去一些時日,是又往上竄了一截。”


    姬無瑕看著她蹲在地上的身影,還是形單影隻的,心裏就莫名的難受。


    姬無瑕也蹲了過去,與她肩挨著肩,寫道:“杳兒,才迴來,咱們進房休息吧。”


    陸杳道:“迴來的路上不都是在馬車裏休息嗎,眼下倒不倦。”


    話語還是與從前一般的話語,語氣還是與從前一般的語氣,但連姬無瑕這般神經粗壯的人都能感覺到,到底是不一樣了。


    她將心門緊緊關了起來,所有悲傷的痛苦的全都鎖在心門裏麵,不讓任何人窺探。


    小童們也心裏欠欠的,擔心著陸杳,一個個小腦袋瓜疊在院門口的門檻邊,眼巴巴地瞅著,也都一臉愁雲慘淡的模樣。


    到了晚上做飯時,小童有些心不在焉又手忙腳亂,結果燒糊了兩個菜。


    飯菜上桌的時候,糊的那兩菜就放在一邊,也沒全糊,還能吃,就不太好看。


    大家坐下吃飯時,姬無瑕先給薛聖夾菜,然後鼓起勇氣順理成章地給行淵也夾了菜,再給陸杳夾了菜。


    行淵吃了一口,頓了頓,沒說什麽。


    薛聖卻是一口就吐了出來,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薛聖道:“怎麽恁的鹹?”


    小童探個頭進來,疑惑地道:“難道我把鹽當成糖,再放了一遍嗎?”


    這時陸杳也吃了一口,她卻沒有任何異常地細細咀嚼,然後下飯。


    桌上其他人都沒動作了。


    姬無瑕愣愣地將她看著。


    陸杳又伸筷,若無其事地往桌上夾去,卻碰巧夾到了邊上燒糊了菜,她也吃得上好。


    姬無瑕喚道:“杳兒……”


    姬無瑕轉頭就看向薛聖,急切道:“她嚐不出味道了嗎?”


    薛聖不語。


    大抵是桌上太過安靜,氣氛也太過沉悶,陸杳終於有所察覺,道:“你們都沒吃了嗎?”


    姬無瑕迴過神來,寫道:“吃,大家都在吃。”


    說著也不管飯菜什麽味道,端起碗來就猛地刨了幾大口。


    藥穀裏一如既往的寧靜,但江湖上的風風雨雨,恐怕要好一陣子才能夠平息。


    江湖女魔頭,半月之間,憑一己之力挑了江湖七大門派,且都是滿門盡滅,這消息如一記響雷,炸得滿江湖沸騰。


    江湖上人人都在談論女魔頭和各門派,一時間連食肆酒罐裏說書的版本都不下幾十個。


    說書先生講得是天花亂墜、唾沫橫飛,要多兇殘有多兇殘,要多慘烈有多慘烈。


    那女魔頭被口口相傳,傳到後來,已經是專喝人血、生吃人心、兇神惡煞的怪物了。


    那些江湖大眾,提及女魔頭,也不知是感慨多一些還是憤懣多一些。


    說她們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吧,可她們在血洗幾大門派、為魔頭淩霄報仇以後,又在江湖上憑空消失了,並不曾四處作惡。


    隻不過她們留下的陰影,已經夠江湖人膽戰心驚很久了。


    與此同時,江湖上所謂的名門大派沒有了,各方派別又開始活絡起來,試圖在這蕭條的江湖裏盡快站穩自己的腳跟。


    於是江湖上時隔二十幾年,又進入了重新洗局的新階段,這對於江湖英雄豪傑而言,是挑戰也是際遇。


    這些重大江湖傳聞傳到了皇帝耳朵裏,皇帝也十分震驚。


    當初蘇槐離京前,向皇帝請了命。


    這些年來朝廷和江湖看似兩不相犯,但借著武林大會之際,朝廷也正好去探探江湖上的底,多拉攏幾個門派。


    可沒想到,卻是這麽一個結果。


    皇帝遲遲等不到蘇槐迴京,迴京複命的卻是隨他同往的一名副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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