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鍾大爺道:“我記憶最清晰的就是這座山。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就覺得眼熟,但是想不起來。直到你說這裏有個木屋,我才恍然大悟,這裏就是那座木屋!”


    柳青道:“這裏曾經是一位大儒隱居的地方嗎?”


    鍾大爺道:“不是。我曾經在此遊曆,在此見到過一幅畫卷,畫中有個小姑娘和你長得很像!我當時覺得,她是你的姐妹。”


    “哦?”柳青心中一動,“她現在何處?”


    鍾大爺苦笑道:“她已經死了。”


    “死了?為什麽?”柳青急切道,“她是怎麽死的?”


    鍾大爺歎息道:“據說,當初這個小女孩和她父親,被人謀財害命,慘遭滅門。後來她父親留下遺囑,說是有一天必須帶著他們的骨灰返迴江南。所以,小姑娘和他父親,便踏上了歸鄉之旅。”


    “但是,半路上,小姑娘的父母遭到刺客襲擊,雙雙斃命。小姑娘僥幸活下來,但是她被人販子拐賣。輾轉幾番,流落到了雲州的翠屏山,最後遇到了我。”


    柳青道:“鍾大哥,你可否帶我去翠屏山看看小女孩?”


    鍾大爺道:“好!”


    柳青騎上馬匹,鍾大爺背著柳青,飛馳向翠屏山。


    ……


    翠屏山。


    山腳,有兩個樵夫模樣的漢子在砍柴。


    “鐺!鐺!”


    兩柄大斧落在了砧板上。


    “老劉,我們今天能夠賺幾文錢呢?”另外一個漢子問道。


    “嘿嘿,肯定比往年少不了啊,我們今年的工作量比往年少了許多,而且,這個季節山裏麵的野菜,特別容易挖掘。”


    二人聊著天。


    “咚咚咚……”


    敲鑼聲響了。


    “哎呦,不妙。”老劉驚慌失措道,“我們偷懶被抓住了。”


    “砰……”兩人嚇得扔掉斧子,撒腿就跑。


    村民拿著鞭子抽打,罵道:“你們兩個兔崽子,還敢逃跑,看我今天不教訓你們!”


    ……


    一個小女孩,坐在樹蔭底下吃飯。


    小女孩長得漂亮可愛,梳著羊角辮子,皮膚雪白,眉毛彎彎,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她穿著一件淡黃色的襖裙,身材玲瓏浮凸,纖腰盈握,十分誘人。


    “鐺鐺鐺……”


    “鐺鐺鐺……”


    敲鑼聲響了三遍。


    “鐺!”


    “鐺鐺鐺!”


    “鐺鐺鐺!”


    鍾大爺和子秋走了出來。


    “大叔,大娘,我又餓了。”小姑娘脆嫩的聲音響起。


    她叫做思琪,今年八歲了。


    “小丫頭片子,每次都說自己又餓了,我就納悶,你的肚子是不是裝了一座湖泊?”鍾大爺哈哈一笑,拿起了籮筐,挑著擔子,朝前走去。


    “大叔,大伯,我要去河邊抓魚吃。”思琪奶聲奶氣地喊道。


    鍾大爺停了下來,道:“好吧!”


    他將籮筐掛在樹幹上,牽著牛車朝河邊走去。


    子秋也跟著走了過去。


    鍾大爺道:“子秋,這裏距離梅花嶺足足有五百裏,我怕是趕不及去梅花嶺救援了。”


    子秋道:“你盡管放心去,我來照顧她,等你迴來。”


    鍾大爺點了點頭,朝前方的河邊走去。


    子秋牽著牛車,來到河邊,用繩索綁住牛車的四蹄,免得它亂跑。


    然後,子秋拿著鐮刀,來到水坑邊上,用匕首劃破自己的掌心,擠出了血液,灑入水中,然後輕輕搖晃牛車,讓它喝。


    不多時,牛車慢悠悠地往前走。


    “嘩啦啦……”


    河麵波濤洶湧,掀起層層浪花,拍在了牛車上。


    子秋站起身來,把牛拴在了一顆歪脖子樹上。然後,子秋走向岸邊,取了一些蘆葦葉子塞入嘴中咀嚼,然後吐入水中。蘆葦葉子浸泡過水後,變成了碧綠色。


    “嘩啦~”子秋再度跳下水去,不久後,捧著兩條肥美的鯽魚上岸。


    “大哥,這是你要的魚。”子秋將鯽魚遞給了鍾大爺。


    鍾大爺笑嗬嗬道:“辛苦你了。”


    他將兩條鯽魚收拾妥帖,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包東西,道:“這是調料包,我配置的,味道挺香的。這是鹽巴,也能生火。這裏的人喜歡吃酸辣口味。這是酒壺,你拿著,若是渴了,便倒一點酒在酒杯裏麵喝。”


    說完,他遞給了子秋一壺酒和一個酒壺。


    子秋連忙推辭,鍾大爺卻道:“拿著吧,這酒壺是我用鐵器鑄造的。你的劍傷未愈,不宜飲酒,不過偶爾沾一沾也是可以的。這種酒,可以壯膽。”


    子秋感激萬分,接過了鍾大爺遞給他的酒壺。


    “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我家裏吧,我給你準備房間。我這裏沒有什麽好吃的,你暫時忍耐。”鍾大爺熱情地招唿道。


    “那就謝謝鍾大叔了!”柳青抱拳行禮,道,“您真是太善良了。”


    “哪裏!哪裏!我隻是窮困潦倒,不想虧待小思琪罷了。”鍾大爺憨厚一笑,臉色忽然紅潤了,他咳嗽了兩聲,道:“我這裏的藥草很多,不僅治病、解毒,還能製作麻沸散和迷藥。如果不嫌棄,我給你煉製一爐藥丸,或者送你一副麻醉針灸圖。”


    “謝謝鍾大叔!”柳青道。


    鍾大爺擺了擺手:“不用客氣!咱們是朋友嘛。”


    “那就請進屋子裏休息吧。”鍾大爺道。


    “不了,我就住隔壁,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喊我。”子秋道。


    ……


    子秋迴到了自己的屋子,脫下鞋襪,換上了新的棉鞋,又洗了個澡,躺到床上睡著了。


    子秋剛才在外麵吹了冷風,又淋雨,受了涼。


    “我現在是鬼魂,不會生病。”他暗忖。


    “咦?”子秋忽然發現,自己的腦海中,多了一個黑色的小葫蘆。這黑色的葫蘆裏麵,裝著一縷金燦燦的霧狀東西。


    “這難道是……”子秋驚訝不已,這竟然是他的元嬰!


    這元嬰隻有拇指般大小,渾圓通透,像是琉璃一般,而且非常純淨,沒有絲毫雜質。


    “這是怎麽迴事?難道是被鍾大爺殺死,元嬰出竅之後,被吸附到他手中的緣故?”子秋疑惑道。


    “嗯?這小葫蘆裏麵,似乎有東西?”子秋伸出雙手。


    這小葫蘆裏麵,確實有東西。這東西呈現半球形,有三根尖尖的東西頂在裏麵。


    “那是什麽東西?”子秋疑惑道。


    “啊呀!”突然,元嬰動彈了幾下,發出慘烈的叫聲。


    “糟糕!我忘記了,元嬰最忌憚陽光,現在天色還早,應該是剛醒來的原因,所以鬧騰了起來。”


    “快把陽光遮擋起來!”


    “嗖嗖……”子秋手腕翻飛,一團靈氣凝聚成雲彩狀,遮擋了天空。


    “轟隆隆~~~”一陣雷鳴閃電劃過天際,將整個天幕撕裂開來。


    子秋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急匆匆地走出門去,找到了正在砍柴的鍾大爺。


    “大伯,我的元嬰出來了,但是不知道為何,一直哭泣。”子秋說道。


    鍾大爺見子秋神清氣爽,容貌比較年輕,猜測道:“你修行的功法不凡吧,體內陰氣已經全部消除掉了。”


    子秋點頭稱是,然後問道:“對了,大伯,你剛才為何不告訴柳青,這裏的水潭下麵藏著寶貝?”


    鍾大爺道:“當時,我聽你說,你要尋找柳家先祖留下的遺跡,我便斷定,你肯定是某個隱世宗派傳承下來的後輩弟子。我擔心說漏了嘴,引來不必要的禍端,所以才沒有提到。”


    “原來如此。”子秋恍然道,“那大伯您呢,您為什麽在這裏落腳?我看這裏環境不錯,周圍的村民也都是勤勞樸實的農夫和獵戶。”


    鍾大爺歎道:“唉,我本來是在江南做木材買賣的,因為路途遙遠,遇到了山賊,被迫流落至此。幸運的是,遇到了這座大峽穀。”


    “山賊?大伯,你可別被騙了。那些山賊專挑老實人下手。”柳青道。


    鍾大爺笑了笑,道:“我不怕,這些年來我已經摸透他們的套路了。我每次都躲避開了,還殺了好幾個匪徒,震懾他們。”


    柳青聞言,頓時露出佩服之色,道:“還是您厲害,我現在都有些害怕了。”


    “哈哈……”鍾大爺朗聲大笑,道:“這些年來我殺了不少壞人,也算是替天行道吧。對了,你剛才說什麽?柳家先祖留下的遺跡?這件事你知道嗎?”


    柳青搖了搖頭。


    子秋道:“我曾聽師父說過,柳家的先祖,乃是大唐王朝初期的人物,當年帶領軍隊攻打倭寇國的統帥之一,名叫柳淵。”


    鍾大爺沉吟片刻,道:“你既然聽過這位前輩,那肯定知道他埋葬在哪裏。你帶我去瞧瞧,或許我可以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子秋想了想,覺得也好。反正鍾大爺是他的救命恩人,於是點頭答應了。


    ……


    “你說什麽?柳家的墓穴在大峽穀底部?”鍾大爺詫異地問道。


    子秋點頭。


    “可惜我不能下去。”鍾大爺苦笑了一番,隨即道,“那我明日再去看看,順便教你們練習刀法,等到了晚上,再陪你們下去。”


    子秋道:“謝謝大伯。”


    他的眼睛盯著鍾大爺的手掌,發現他掌心處,有一滴鮮血。


    這滴血滴入黑葫蘆中。


    “嗡……”那滴血瞬間被吞噬幹淨了,隻剩下了一層薄膜,包裹著小葫蘆,仿佛是在孕育著什麽。


    “大伯,你這葫蘆很神奇,居然把元嬰收入進去,然後封印。我從來不曾見過有這種方式,真是太玄妙了。”柳青讚歎道。


    “哈哈,這隻是小伎倆罷了。你們兩個好好練功,我就先離開了。”鍾大爺轉身準備離去。


    子秋連忙叫住了他:“大伯,等等!”


    “怎麽了?”鍾大爺問道。


    “今夜子時,我們要下大峽穀,你跟我們一起去。”子秋道,“我們需要你這樣的高手保護,否則萬一碰到了厲害的角色,我們可抵擋不住。”


    “好。”鍾大爺道,“你放心吧。”


    ……


    深夜,一輪皎潔的彎月掛在天空。


    鍾大爺、子秋、柳青三人,穿上蓑衣和鬥笠,戴著草帽,向大峽穀下潛去。


    子秋道:“大伯,這大峽穀下方,是一個巨型瀑布,水勢極大。若是沒有特殊情況,是絕對淹不到這裏的。”


    鍾大爺問道:“你知道具體情況?”


    子秋笑道:“當然知道,我可是從這裏跳下去過,沒有任何問題。”


    子秋說完,縱身一躍,跳入了瀑布中。


    “噗通……”水花四濺,他的身影迅速沉入湖水。


    “噗咚……”


    緊接著,柳青也跳進水中。


    鍾大爺猶豫了片刻,也跟著跳下去了。


    三人在湖中遊蕩了半個時辰,終於看見了岸邊的亮光,然後往上浮去。


    柳青抓著鍾大爺,使勁地往岸邊遊去,一直到岸邊才停止,而子秋卻是在他身旁不遠處冒出了頭。


    子秋抹了抹臉上的水漬,喘著粗氣道:“累死我了。”


    他拿起腰牌,看了看。


    果然是在湖底找到的。


    子秋拿著腰牌,遞給了柳青道:“表哥,你拿著它,就可以找到柳家墳墓。”


    柳青雙眼迷茫,似乎是不相信子秋說的話,喃喃地問道:“難道你知道這塊腰牌的用處?”


    子秋道:“這塊腰牌的確有用。不僅如此,我懷疑它就是鑰匙,能夠解開密室的秘密。”


    柳青道:“真的嗎?”


    子秋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鍾大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現在我不能跟著你們去探險。”鍾大爺道,“這裏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們快點走吧,這些山匪的屍骨很快會腐爛的,到時候我不敢保證,他們不會爬上來吃人。”


    柳青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骸,歎息了一聲,道:“這些人雖然該死,但畢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鍾大爺道:“我已經幫他們安排好了後事。等我將這裏的事情解決,我也會幫你們處理好這些山賊。”


    “多謝大伯。”子秋和柳青齊聲感激道。


    柳青將腰牌收好,然後和鍾大爺告辭,和子秋離開了峽穀。


    ……


    一路返迴了柳家村,鍾大爺道:“這個地方很隱蔽,我也是偶爾才發現的,所以你們以後千萬不能泄漏出去,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


    柳青點頭,他也知道柳家先祖埋骨的地方非常隱秘,否則早就被人盜取了寶貝。


    “大伯,您怎麽會出現在那兒呢?莫非您也喜歡養蛇?”柳青好奇問道。


    “我不是喜歡養蛇,而是為了守陵。”鍾大爺道。


    柳青驚訝道:“守陵?”


    鍾大爺看著柳青,忽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道:“柳青,其實你比我更像柳家的人,因為你的眼睛裏全部都是善良。而我卻渾身戾氣,心狠手辣。”


    柳青愣了愣,然後笑道:“原來您老早就發現了我。”


    鍾大爺道:“你的眼睛裏麵有著堅定不移的執念,這種堅毅的眼神,不是誰都能擁有的。你父親柳雲龍,當年也是個狠人,做出了很多驚天動地的事情。可惜最後落得慘淡收場。”


    柳青道:“父親臨終前留下了遺言。”


    鍾大爺道:“什麽遺言?”


    柳青道:“我不知道。”


    鍾大爺搖了搖頭,道:“你父親死之前,一共寫了七張紙條。”


    “哪七張?”柳青急切問道。


    鍾大爺道:“一張遺囑,二張口諭,三張遺願,四張遺言。”


    鍾大爺繼續說道:“你父親寫的每張紙條,上麵都提及了幾句話,讓我務必遵守。但是我沒聽懂他話中的含義。”


    柳青皺眉道:“父親的意圖很明顯。他想要讓你帶領柳氏一族走上輝煌。”


    鍾大爺搖了搖頭,道:“你誤會了,他想要讓我保護好柳家堡,保護好他的子孫。”


    柳青道:“大伯,我不是傻子,你也別騙我。”


    鍾大爺道:“你父親的遺願,就是守護好柳家堡,這點你記住,不管是你還是我,還是你爹或者你母親,永遠不許忘了。你們必須牢記你父親的叮囑!”


    子秋插嘴道:“大伯,你為什麽不把柳家的遺訓告訴我們?”


    鍾大爺道:“我不想再傷害你們了,所以隻好裝糊塗。至於你們,你們的命運,就由自己掌握,我不便幹涉太多。”


    柳青道:“大伯,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是為了保護柳家堡?”


    鍾大爺道:“是的。”


    柳青道:“大伯,你的意思是,我們柳家的祖先,曾經得罪過某位皇帝?而且他們派人屠盡了我們柳家堡?”


    鍾大爺道:“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柳家的祖先曾經犯下大錯,而這個罪行很大。”


    “既然大伯知道,為何不提醒我們呢?”子秋不服氣道。


    鍾大爺道:“我不能提醒你們。你們的未來,你們自己做主。”


    柳青苦澀道:“那豈不是說我們的性命依舊受到威脅?”


    鍾大爺道:“柳家的祖先犯下的是滔天大案,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這個秘密除了我外,誰也不知道。包括我的子秋,甚至連小山都不知道。”


    子秋頓時大怒道:“你不厚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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