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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市,青氏醫館。


    青黛紅著眼睛從醫館內走出,四下張望,發現喻言正站在一個巷口發呆。


    清晨無人的巷口,穿著白色道袍的少年孤零零的站在那,有些孤單。


    似是察覺到自己被人注視,喻言朝著青黛所站的方向望來。


    “言哥哥。”


    青黛快步上前,拉著喻言的胳膊,並肩而立,青黛一邊好奇問道:“你在想什麽?”


    喻言緩緩迴神,輕輕搖頭道:“隻是覺得,這裏還是和原來一樣,沒什麽變化。”


    醫館本就在街角,道觀山腳的地方布局基本沒有什麽改變,隻是原本的泥濘路成了瀝青路。


    剛剛喻言是想到了一些事。


    曾經他和父親也來過醫館,那時他從醫館出來的時候,父親就是蹲在這個巷口。


    其實也不過是半年不曾迴來,再次迴來,迴憶想到的,不知為何都是些小時候的事。


    “青叔還好嗎?”喻言問。


    提及這個,青黛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有些難過。


    “頭發又白了些,瘦了些。”青黛道。


    沒有一個晚輩能在見到親人日漸衰老卻無動於衷。


    “醫館的事很多,現在也沒有學徒願意學了。”


    喻言一時也不知該用什麽話來安慰好,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很無奈,這件事卻無法改變。


    西醫在華夏的傳播,以及華夏政策的規範行醫。


    種種原因之下,這些曾經的醫館所受到的影響是最大的。


    青黛倒沒有糾結太多,因為走之前她還用能力幫爸爸治療了一下下..


    青黛轉而懷著些期待,問道:“爸爸還問了言哥哥你在哪,不見一見嗎?”


    喻言有些猶豫,下意識將手略過滿頭的白發,搖了搖頭道:


    “還是算了,我現在這樣隻會讓青叔擔心。”


    其實也不止是這個原因,在兩人獲得力量去往京城時,喻言曾經答應過青穆要保護好青黛。


    現在來看,喻言覺得自己並沒有做好,麵對上青穆會有些羞愧。


    青黛倒是沒想那麽多,不如說是喻言的話很有道理。


    喻言的滿頭白發任誰都無法忽略,青穆也是看著喻言長大的,看到他這樣肯定會很擔心。


    可喻言的身體狀態已經是不可逆的了,生命力和魂的損耗連青黛都束手無策。


    若是讓浸淫了半輩子醫術的長輩見了,或許會更加無力吧。


    “好吧。”青黛點了點頭,轉而問道:“那我們現在去見喻叔叔嗎?”


    “對,青黛陪著的話,父親會很高興。”


    “好!”


    喻言說著,下意識的眺目遠方,那不遠處的山腳下正是曾經自己和父親居住十幾年的地方。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但天氣卻是罕見的陰暗,雷雨仿佛下一秒就將傾盆落下。


    這片望不到頭的黑雲,無疑在牽動著喻言的內心。


    頭頂著烏雲,卻遲遲不落雨。


    結果已經注定,畢竟誰都知道,這樣的情況下,每晚一分鍾,隨後落下的雨便會急上一分。


    心中的不安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不知為何的成了心慌。


    喻言不知道,但或許是因為他和青黛兩人都沒帶傘吧。


    這一路喻言沒有動用絲毫力量,就像是暗解放星核之前那般。


    而現在,喻言有些忍不住了。


    因為,他沒帶傘...


    從鎮子走去,路不遠也不近,一路上兩人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不久後,喻言再一次看見了那好似從未改變過的小屋,恍若隔世。


    仙人居。


    還未等靠近,喻言便看見了時隔半年未見的父親。


    喻明抱著一捆菜,在看見喻言和青黛後,腳步一頓。


    “喻言?青黛?”


    喻明有些不敢確認,那熟悉的身形分明就是自家那小子,可為何區區半年不見,就成了滿頭白發?


    “喻叔叔。”


    “父親...”


    喻言的聲音瞬間哽咽,此前的一切無力和委屈被最後一棵稻草壓垮。


    隻有在父親這,他又成了那不用隱瞞情緒的小孩。


    “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喻明迎著向前,下意識想摸摸喻言的腦袋,但手中還拎著一捆菜,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攔住青黛伸過來想要幫忙的手,喻明直接開口道:“先進屋。”


    望著兩人進屋後,喻明在門口將菜放下,隨手舀了瓢門口水桶裏的水衝了衝手,將搭在門把手上的毛巾取下擦了擦手,這才朝喻言走近細細看去。


    喻言此時正糾結著要不要和父親說自己的事,麵對父親詢問的目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才出去幾天,就變成這樣愁眉苦臉的了?”


    哪怕心中有著無數擔憂和心疼,但喻明卻沒有再詢問喻言的狀況。


    少年白頭,身體虧損,精氣損耗。


    目光略過青黛,喻明其實能猜到是為什麽。


    曾經初見青黛時,便算到了小姑娘的死亡...


    唉。


    喻明看著喻言的白發,內心亦是痛苦,他無法幫上什麽忙。


    一旁,青黛進屋後默默坐在角落旁的一個板凳上。


    父子團聚,這個時候,青黛自然不該打擾。


    於是青黛就靜靜坐著,一言不發,眼中噙滿淚水。


    言哥哥從來都沒改變,他活的太累了,隻有在喻明叔叔麵前,言哥哥的防備才會全盤卸下。掩蓋在心底的疲憊透過眼睛,仿佛要溢了出來...


    其實,青黛都知道,喻言的白發大半是因為自己。


    青黛是單純,不是傻。


    同伴的相繼離去以及言哥哥越來越多的謊言,猜,也該猜到。


    “父親,你說...命運可否改變?”


    喻言將心中最深的迷茫問了出來。


    青黛在一旁角落,無聲的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落在她青色的裙擺上。


    喻言想要問什麽,青黛知道。


    分明是個道士,本該信命才是。


    而另一邊,喻言的問題讓喻明再一次為他心酸。


    其實在喻明心中,早就有所預料,在喻言還小的時候,就老是在他耳邊說些話: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便是想要當這一天來臨時,喻言可以看開些。


    可有些事,是看不開的,所以人才會痛苦。


    喻明也知道,喻言其實並不需要自己的答案。


    他引著喻言來到曾經的他最喜歡的木椅坐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道:


    “想做的事,就不要想著命運什麽的了。”


    “努力去做就是了,為所求拚上性命也稱得上真英雄了。”


    “記住,不要讓結局的自己後悔!”


    意有所指,喻明的言語不由哽咽。


    隻是說的好聽,他根本不想要喻言當真英雄。


    強壓下情緒,喻明扯開話題:“奔波很久了吧?頭發都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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