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此時能夠無恙,全都仰仗了先生,大唐有先生這樣的忠臣,實乃天大的幸事。”


    快速從北門魚貫而入,李俶離著老遠就難以按捺興奮對李泌誇讚了一句。


    李俶是領著人馬從西邊而來,雖然聽到城南的喊殺聲,但城西的城郭上飄揚著的還是大唐旗幟。


    最主要的是並未有叛軍對其攔截,甚至是沒看到一個叛軍的身影。


    而且也沒有有潰兵與逃難的百姓從城門爭相出逃。


    這意味著李泌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不但安撫住了城中的軍民,更讓叛軍暫時無法攻破長安城。


    這對於李俶這一行饑腸轆轆的幾百人馬而言,簡直如同久旱逢甘霖。


    入城後不但可以飽餐一頓,於東宮一係上更是增添了不少威望。


    即便最終還是抵不住叛軍,也能拉著一支數目可觀的大軍出逃。


    比起他率領數百人的小股禁軍,要安全的多的多。


    而且李泌活的好好的,本身也是一件值得讓人高興的事。


    李泌有大才是人盡皆知的事,但祖父卻隻給了東宮的一個閑散官職,就是留給父親登基後所用。


    對於眼下這種急迫的局勢,東宮一係最缺的就是這種既能信任,才情又可堪當宰相的謀士成為助力。


    “守衛國都乃臣的本分之事,當不得廣平王如此誇讚。”快步迎上李俶,李泌臉色凝重的低聲道:“叛軍已經攻破南門,隻不過是與抵抗的百姓陷入了膠著之中。


    最終能不能守住長安還未可知,不要高興的過早。”


    李俶心中先是一驚,隨後打量了幾眼李泌陽,搖頭笑道:“不管最終結果如何,此刻的人心可用就是值得高興的事。


    我與麾下的幾百將士都歸你調用,隻管吩咐便是。


    不過在這之前,得先拿些吃食過來,這二十餘日,就沒一天吃飽過。”


    頓了頓,李俶目光環視四周仔細觀察了幾眼道:“看樣子守城的將士大多都是新招募來的。


    加之方才你又說城南也是百姓在抵抗,這有些太過於匪夷所思。


    現在人人畏懼叛軍如虎,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讓百姓有如此膽氣的。”


    “很簡單。”


    先應了一聲,李泌安排人給這些禁軍將士拿了胡餅過來,隨後對李俶沉聲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不但將武庫裏的軍械都下發了過去,更將庫倉裏的財帛也分給了百姓。


    不管是勝是敗,戰後重新修築宅院都綽綽有餘。”


    略微沉默了一下,李泌低下頭接著道:“此外我還張貼了布告。


    隻要在城中聯手三個月,不管是朔方軍,河東軍,亦或是遼東軍,就能揮兵過來平叛。”


    說到這,李泌抬頭看向李俶,開門見山的問道:“廣平王此次迴來,可是抱有與長安共存亡之心,還是隻迴來看一看。”


    “若隻迴來看看,何必要走這一趟。”看到李泌吩咐的人手抬了幾筐胡餅過來,李俶拿起一個咬在嘴裏,又順手再多拿了一個,將腰間的佩囊衝向李泌,邊大口吃著胡餅,邊含糊不清道:“這裏有父親給先生的書信,您自己拿出來看看吧,我實在是餓的不輕。”


    “走得那麽早,居然餓成了這樣?”


    疑惑的嘀咕了一句,李泌沒有客氣,打開李俶的佩囊掏出太子李亨給他的書信。


    打開飛速看了一遍,李泌驚愕的呆愣在當場。


    李亨給他傳信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詢問該怎麽樣應對平叛。


    但信中問出這個問題之前的內容,則是實在太過駭人。


    短短的二十天裏,居然發生了那麽多稱得上驚天動地的大事。


    楊國忠被認定為叛逆,且下落不明。


    楊貴妃被禁軍逼迫的給勒死。


    太子居然也與陛下分道揚鑣。


    而每一件事又不單單是明麵上駭人,背後還會引發一係列的驚天之事。


    楊國忠如果抓不住,劍南將會亂成一鍋粥。


    通過楊玉環與楊家人的死,又能看出陳玄禮與高力士已經忍不住開始出手將李隆基往迴拉。


    從李隆基與太子的分道揚鑣來看,兩人很顯然不但沒拉迴李隆基,還讓太子趁機分了出來。


    而太子分出來,更意味著今後與李隆基將再無善了的可能。


    掌握了權力又有軍權在手,太子是不可能再如之前那樣被李隆基死死的壓製。


    今後叛軍即便被平掉,這對父子也會因爭奪皇位而大打出手。


    “是不是感到十分震驚?”拿起水囊將有些噎人的胡餅從嗓子眼衝到肚子裏,李俶歎息一聲道:“我到現在還如同在夢中一樣,不到一月之間,境遇居然會變成了這樣。”


    仿佛是餓怕了一般,另一張胡餅李俶並沒舍得吃,而是塞進了佩囊,隨後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李泌的雙眼道:“先生覺得父親接下來該怎麽做,或是先生覺得父親該不該做。”


    “該不該做,太子也已經與陛下分開。”迴了一句李俶話中的隱含意思,李泌揉捏著額角道:“其實該問的你與太子,打算不打算真的做些什麽。”


    李隆基不會不知道太子離開他意味著什麽,不但沒有阻攔,更是將爛攤子全都推給了太子。


    說明李隆基已經沒有了一個帝王該有的膽略,更親手埋下了後邊的禍患。


    一次次被李隆基的昏聵給傷透了的李泌,在潼關失守後,已經生出了這樣的帝王已經可有可無的想法。


    再讓李隆基執掌天下,指不定還會出什麽禍亂。


    通過以往太子監國的表現來看,太子登上大位還能將逐漸滑入深淵的大唐給拉迴來。


    但問題是太子被壓製了幾十年,他到底有沒有勇氣與李隆基掰手腕。


    如果此次的分道揚鑣隻是曇花一現,接下來還是唯唯諾諾,就算再怎麽幫著謀劃也是沒有用處。


    他必須要先知道太子到底有沒有這個決心。


    李俶自然也能聽出李泌話中的意思,將聲音壓的極低道:“父親若是沒有下定決心,就不會讓我冒死迴到長安。”


    頓了頓,李俶臉色一正道:“知曉先生不是熱衷於名利之人。


    但右相之位還是非先生莫屬。”


    “許我右相之職?”


    李泌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笑意。


    他不在意官職,而是在意李亨的決心。


    既然連官職都敢許諾,那證明李亨不會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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