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倭國氣候要比大唐溫暖一些,但是被進入初冬的海風打在身上,依舊讓人感到冰冷一片。


    待在甲板上時間久了,甚至仿佛有無數道帶著刺骨寒意的鋼針透過衣物紮在身上。


    遇到大浪時,被冰冷的海水迸濺在人的身上,更是讓人冰冷的感覺好像是掉入了冰窟,四麵八方都是刺骨的冷意。


    不過自打日出開始就站在船舷邊上的羅一,好似感覺不到冰冷一樣,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


    倉滿勸過,苴夢衝勸過,就連史朝義都來勸過,可羅一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無奈之下,隻能將待在二甲的楊洪山給叫了上來。


    畢竟楊洪山不單是靖東軍的司馬,還是羅一的妻兄,更是少有幾個敢直言斥責羅一的人。


    “再是火大也不能作賤自己的身子骨。”


    將大氅給羅一披在身上,楊洪山挑挑眉,沉吟了一下後,邊摘著手指上的倒刺邊開口繼續沉聲道:“安慶緒帶兵打仗還是有些章法的。


    再有三個多月你就要做父親,這一次其實你該讓他來。”


    羅一將大氅抖了抖,轉過身靠在船舷上,揉著眉心道:“原本是打算帶著老陳跟高適一起打一場海上的伏擊。


    就是因為天氣漸冷,海浪也比夏日時大了不少,才放棄這個打算先行去了京都。


    這一趟我比誰都不願意跑,可我不親自過去,很多事情別人沒法定奪。”


    轉過身再次看向茫茫的大海,羅一長歎一聲繼續道:“說實話,這一次的謀劃是給我壓力最大的一次。


    稍微有一些差頭,稍微有一處出了問題,我的名聲就算臭了。”


    楊洪山知道羅一的整盤計劃,知道指的是什麽。


    但卻並不讚同羅一這個說法,搖搖頭道:“除了原來就瞧不上你的人能發難,旁人沒誰會在意這個。”


    “難道這還不夠?”羅一臉色有些發苦道:“走來走去愈發像是走在安祿山的老路上,仗還沒打呢,居然先把捷報給發出去了,更是不知道這時候河北開沒開始有異動。”


    聞言,楊洪山嘿嘿一笑,“你還有這種顧慮的時候?


    隻要咱們的船隊能安全插到豐前,就算高適趕不過來,你都不用有此顧慮。


    如果…你懂的,就算想顧慮也沒可能,而且該心煩意亂的是旁人。”


    “你還真是什麽都不敢往外胡咧咧,被水軍聽到,心裏咒罵你都是輕的。


    另外,打了兩場水戰,轟了一次渡口,你就膨脹成這樣了?”


    望了一眼海麵上的船隊,羅一搖頭繼續道:“雖說算上船上的水軍,可靠的兵力能達到五千之數。


    可畢竟大頭還是降過來的倭兵,他們的戰力想想都讓人頭疼。


    如你所說,與高適匯合不上也不是沒可能,怎麽敢有一絲的大意與放鬆。


    你說我能不火大,能不發愁?”


    羅一從三笠山上下來以後,越琢磨心裏越對陷入絕境的鄭陽沒底。


    運送鄭陽他們登岸的都是些中小船,就算有船隊跟著。


    船上的米糧同樣也沒多少,還是不足以支撐大軍所需,不能等什麽都籌備好再出發。


    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羅一先派人去聯係藏在新羅金城以東海域上的高適。


    隨後帶著左團與史朝義的新軍立刻登船先行開拔向築紫島的豐前國,不與運糧船隊一同奔向豐後。


    這樣能節省出至少三天的時間,如果將豐前國一戰而克,不但能起到圍魏救趙的作用,還能解了缺糧的燃眉之急。


    如果不能攻克,至少也能讓鄭陽那邊的壓力小一些。


    而最終不管鄭陽熬沒熬下去,已經決定了要血洗築紫島,莫不如直接先報個捷迴去。


    畢竟築紫與近幾的地界不算小,阿倍內與不少王族又握在手中,勉勉強強算是滅了半個膏藥國。


    有了滅國的功勳,足以讓他的聲望再上一個台階。


    對於河北隨時可能發生的叛亂,是一個極大的震懾。


    更可以借著這波滅國之功再試著要一要人。


    不管是河北還是朝堂,隻要能派人過來就好。


    這樣一來,除了單靠陳希烈搖人,又多了一個選項。


    但問題是,發出消息的時候,他連築紫島都還沒登上去。


    這些全都是紙麵上的功勞,更準確一些來說連功勞都算不上,根本就是紙麵上的規劃。


    如此彌天大謊,即便是有充足的理由與好處,羅一依舊感到心慌。


    天氣漸涼,海水冰冷刺骨。


    可以說每一次渡海都堪比渡劫。


    一旦在海上出事,迅速失溫之下,連一絲絲的活命機會都沒有。


    而沒了他的遼東,不要說再無發展的可能,連阻止河北恐怕都有些吃力。


    若是順利抵達豐前,不能快速將築紫平定,或是取得傳信上的那些功勳。


    估摸欺君之罪是跑不了,還會背上欺世盜名的罵名。


    甚至都有可能因此而多出一個成語。


    繞是羅一膽大包天,麵對這種翻車的後果,上船以後也是越想越後怕。


    心中更是生出對這種瘋狂舉動的悔意。


    可消息已經派船發出去,船隊也已經順海北下。


    羅一已經沒有迴頭路可走,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讓海風不停的吹在身上,就是想讓大腦麻木一些。


    省的胡思亂想之下,生出退縮之意。


    但是對這種一時衝動而造成的局麵,冷風再怎麽吹,該有的煩悶還是會有。


    而這種煩悶又因一軍的主帥的緣故,就連倉滿等人主動詢問都沒法說。


    隻有從遼西城開始就一路跟過來的楊洪山主動過來才可以稍微說一說,緩解一些心中的壓力。


    “炮雖說是你鼓搗出來的,可上百門炮齊射的場麵你可沒見過。


    再加上床弩加裝了滑輪後,上一次弦所耗的功夫低到了百息一次。


    築紫島上的倭兵又不比灘波津和平城都的倭兵多出一副鐵骨來,同樣抗不住。”


    親身經曆過堪稱碾壓的戰場搏殺,楊洪山對於羅一的擔憂並不太放在心上。


    先是無比自信的勸慰兩句,隨後抬手指了指東側空曠的海域,嘿嘿一笑繼續道:“你這光顧著尋思心事,忽略了這時候的海風是哪邊吹。


    你仔細看看那邊,以你的聰慧應該不難看出哪裏不對。”


    羅一順著楊洪山手指的東邊看過去,發現空曠的海麵與別處沒什麽不同。


    滿心疑惑的仔細打量了一陣,還是沒看出哪裏不對。


    轉迴頭看向楊洪山,羅一剛想開口詢問,卻猛得又看向寬闊的海麵。


    窄海被山陽道與南海道夾在中間,不管靠哪一次跑,都能看到陸地。


    而此刻東邊看不到陸地,說明已經出了南海道,距離築紫島已經沒有多遠。


    感覺這個速度有些過快,羅一心中粗略了算了算。


    順風之下航速應該增加了一倍左右,差不多一小時平均能跑三十裏。


    夜裏有常跑這條線路的艄公引領方向,保持全速的跑上一天一夜,確實差不多能跑到這裏。


    離著豐前國也就一百多裏的海路,一切順利的話幾個小時後就能登岸。


    算到這,羅一長出了一口氣。


    過於陷入忐忑之中,果然能讓人頭腦變得不那麽清醒。


    以後這種先報喜信後打勝仗的事,打死都不能再幹。


    這種刺激,心髒但凡有些不好都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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