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古時代,黑色就是黑夜的象征,而黑夜又充滿了神秘與未知,而未知又引發了恐懼。


    身著黑甲的陌刀手,就如同黑夜中駭人的索命惡鬼。徹底喚醒了靺鞨人麵對黑色時,刻在骨子裏的那股恐懼。


    而隨著鼓聲前進的陌刀手陣列,就像是一堵可以移動的黑色高牆。膽敢衝上去阻攔的,無一例外被劈了個粉碎。


    想要四散奔逃卻又無路可走,兩側是唐人的輕騎,向兩側奔跑無異於飛蚊撲向蛛網。


    身後倚靠的大山雖然不是特別險峻,卻也並不算好攀爬,一時半會根本翻不到山頭。


    最為主要的是,隻要一個轉身,唐人的弓弩就如飛蝗一樣射過來,死得一點不比被陌刀劈成兩半強到哪去。


    麵對這種困局,靺鞨人的精神徹底崩潰。除去有些瘋癲的撲向陌刀手的陣列,大部分癱坐在了地上,滿臉恐懼與無助的將命運交給了逐漸逼近的唐人。


    直到從對麵傳來一聲聲的伏低不殺,這些靺鞨人才從無邊的恐懼中迴過神,有些甚至激動的嚎啕大哭。


    “終於打完了嗎?真正的戰陣搏殺果然不是演武可比的。”


    看了看腳下被血水浸得黑紅的靴子,又扭頭看了看身後滿地殘肢斷臂的屍首。低聲呢喃了一句的陳杉被突然間胃中一陣翻滾,並且腿一軟蹲在了地上。


    可腳下的泥土早已經被血水給浸透,剛剛蹲下的陳杉被濃烈的血腥氣刺激的再也忍不住,大口的幹嘔起來。


    “你是靖東軍的副軍使,別弄得跟個雛一樣。”羅一將水囊遞到陳杉的手中道:“先喝兩口水壓一壓,咱倆還有活要幹呢。”


    陳杉接過水囊喝了兩口,不過效果並不好。原本隻是幹嘔,但是隨著水下肚,將休整時吃的餅子都連帶著吐了出來。


    “唉,吐吧,吐幹淨就好了。”拿迴水囊,羅一邊輕輕拍著陳杉的後背邊催促道:“但是你得抓緊點,不然活計可輪不到咱倆了。”


    吐了幾口感覺好了一些,陳杉不解的看向羅一,聲音略帶虛弱道:“靺鞨人不是已經降了,李長史掠陣的奇兵也已經上來了,還有什麽活計要咱們倆幹的。”


    “好些了?”打量了一眼陳杉,羅一抽出了短刀晃了晃,“那就一起去補刀,再磨蹭一會估摸就沒一個活口了。”


    “你是…呃…哇…”


    聽到羅一說要去給靺鞨人補刀,陳杉胃中比剛才翻湧得還厲害,隻說出了兩個字,就又哇哇吐了起來。


    直到胃裏實在沒什麽可吐的,幹嘔了幾下後,陳杉才算緩過來些,臉色發白的對羅一無奈道:“你是故意的吧,再說這麽炫耀你覺得真的好嗎?”


    “炫耀個屁,我也是在強忍著。


    咱倆一正一副的軍使,總不能連這點小場麵都受不住。


    以後東亭的戰事少不了,必須得盡早適應,不然以後可沒法領兵了。”


    羅一在觸目皆是殘肢斷臂的屍首中掃了掃。挑了個被砍下翻滾在一旁,並且還睜著一雙不甘的眼睛的頭顱,邊強忍著惡心緊盯著看,邊對陳杉道。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可你這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總感覺你是在嘲笑我。”


    咬牙起身抽出橫刀,陳杉想要開口說去補刀,順著羅一的目光看過去後,胃中再次翻湧起來,強忍著吐意道:“你就是說出花來,我都不信你不是故意的。”


    “別磨牙了,把你平時講兵,練兵頭頭是道的勁拿出來。”


    拉住要再次彎腰的陳杉邁步向著傳出哀嚎聲的方向走去,羅一咬了咬牙繼續道:“你可別在吐了,不然我也要忍不住了。


    這裏除了老李就屬咱倆官職大,可別讓人看了笑話。”


    走到發出哀嚎聲的靺鞨人跟前,隻是打量了一眼,便斷定這人救不活了。


    不但腿斷了一條,肚子也豁開了一道大口子,而且腸子也露了出來。


    躺在地上的這個靺鞨人想把腸子塞迴去,卻因為豁口太大,怎麽也塞不住。


    扭頭打算問問誰來,見陳杉隻是一愣神兒的功夫,又跟個大蝦米一樣跪在地上哇哇幹嘔起來。羅一搖了搖頭,蹲在靺鞨人身旁,用短刀在其脖子上狠狠地劃了下去。


    隨著鋒利的刀刃劃過,躺在地上的靺鞨人發出了兩聲漏氣的嘶嘶聲,身體抽動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這與吐六部的契丹人廝殺不同,騎著戰馬高速衝擊,對親手結束一條生命的感觸並不深。


    而此刻正是白天,看得清清楚楚,又是如此近的距離,刀刃劃過皮膚的觸感無比清晰。


    這種觸感,上一次是為了救洪秀,而這一次卻是真正的殺人。


    這種違背本能的感覺讓羅一有種說不出來滋味兒的那種難受,並且腦子有些發麻。


    不過這種難受並不算強烈,而且先前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也完全消失。


    低頭看了看表情永遠凝固成了痛苦狀,大睜著的眼睛充滿恐懼與無助的靺鞨人。羅一嘴角彎了彎,輕輕苦笑了一聲。


    不知道這算是適應了戰場上真正的廝殺,成了名副其實的武人。還是自此以後,會成為對生命缺乏敬畏的殺人狂。


    “到底是經過一次大戰的,下手真是穩,比陣小子強多了。”


    李尚客一直都在觀察著兩人,見羅一補刀後開始呆愣,趕忙跑了過來。


    先是誇讚了一句,李尚客將羅一拉了起來笑吟吟道:“這道坎算是真正過來了。


    再將身子養得壯實些,不出幾年會是個名震北地的大唐勇將。”


    “這會兒腦子空空的,什麽也聽不進去。”迴過神後,將短刀在靺鞨人的屍體上將血跡擦了擦,羅一對李尚客道:“待會清醒的時候您在狠狠得誇。”


    “又開始打趣了?看來這一次真沒白來,真是個好小子。”


    笑著誇讚了一句羅一,李尚客將目光看向了陳杉,“你是過了這道坎,陳小子卻還不行。”


    頓了頓,李尚客一把拉起陳杉,抽出橫刀塞到陳杉的手中,並且拉著陳杉的胳膊邊將橫刀戳進靺死去的靺鞨人身上,邊嚷嚷道:“補刀也沒有往屍首上補的,這都算是鞭屍了。


    活著的時候各為其主打生打死沒所謂,死了還這樣就有些過分了。


    迴東亭趕緊給你祖父寫信。不給送些河西上好的戰馬來,都對不起我這番心意。”


    起初陳杉還有些掙紮,可李尚客二百來斤的體格子擺在那,根本掙脫不出去。隻能任由被李尚客拉著胳膊使勁戳屍體。


    不過這樣的效果卻是不錯,後來李尚客都鬆手了,陳杉還在那使勁的戳。


    見李尚客捂個嘴在一旁偷笑,羅一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輕拍了拍陳杉道:“哎,你是打算弄肉餡吃怎麽著,還在這戳。”


    “啊?不是我在戳啊。”


    陳杉先是茫然的應了一聲,看到李尚客已經站到了一旁,目光猛得一縮。


    低頭看了看已經被戳得千瘡百孔的屍體,立刻鬆開了橫刀,並且條件反射般蹲在了地上。


    不過這次胃裏卻十分奇怪的並沒有上下翻湧,一點想吐的意思都沒有。


    “小子,我這法子管用吧。”李尚客在陳杉的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道謝就不必了,方才你已經答應給你祖父寫信,要送我五匹河西上好的戰馬了。”


    “隻要能不嘔,送您十匹都沒關係。”陳杉將目光挪到被戳的屍體上看了一會,見還是沒吐的意思,一揚頭對羅一大笑道:“這道坎我也過了,以後你可沒法炫耀了。”


    “你真覺得你行了?”


    羅一對著有些得意忘形的陳杉勾了勾嘴角,先從掛在晚間的口袋裏掏出一把肉幹晃了晃,然後拉著陳杉坐在了那具屍體旁,“給人家都要戳成肉餡了,看樣子是餓了,先吃些肉幹吧。”


    “羅大郎,你太…呃…哇…”


    看著陳杉再次吐了起來,李尚客看得都有些牙疼,“連捉弄人你都是一環扣一環的?這啥時候把肉幹都給準備好了。”


    “你覺得我這是在捉弄他?”羅一將一塊肉幹塞進嘴裏,硬頂著惡心邊咀嚼邊繼續道:“我這是在拉著他一起成長。”


    李尚客見狀先是一愣,隨後眼中滿是欣慰,“善,大善。


    依我看生子當如孫仲謀,該改成當如你羅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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