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我玄菟有帶甲之士三千,絞殺響馬用不到旁人。


    天朝出兵一月有餘,也未打到一個賊人,但總歸是一番好意。”


    玄菟城大城宰的兒子少室滿見到羅一隻是拱了拱手,便喧賓奪主的率先開口。


    而且見羅一年歲才十五六的模樣,臉上更是毫不掩飾地掛上倨傲之色。


    不等羅一開口,指了指大營內的大車與馱馬繼續道:“為表謝意,特帶來米糧五百石,陶器百件。”


    羅一上下仔細打量了幾眼少室滿,看年歲得有二十五六了,按理說該懂些道理。


    沒想到一點禮數不懂外,還這麽能裝13,一副施舍的模樣更是欠揍至極。


    不過通過這個少室滿的表現,以及從送過來的這些禮品,能看出玄菟城是個什麽態度。


    “這次出去,消耗了多少米糧。”羅一沒理會少室滿,而是看向了高慶東與韓誌遠。


    “兄弟們的米糧有六百石,戰馬的耗費多些,除了草料,栗米有四百多石。”高慶東愁容滿麵的迴道。


    羅一活動了幾下手指,低垂著目光道:“這一趟是賠了?”


    高慶東這次過來原本是打算討好羅一的,畢竟王玄誌都親自下場給羅一撐場麵。


    而且東亭戍已經升為東亭守捉,已經取代了遼東城的職能。往來商隊行人的過所全由東亭驗看,再想如先前那般滋潤,隻能依靠著羅一。


    更何況羅一還兼任著錄事參軍,隨便挑個毛病都夠遼東城喝一壺的。


    另外從之前迴去的麾下口中得知葛續明在東亭的遭遇,也讓高慶東徹底認清了現實。


    就算沒有王玄誌背後撐腰,以他的那點算計,根本鬥不過羅一。


    臨行前的交待沒有辦好,高慶東心裏本就有些忐忑,見羅一這副模樣嚇得額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來,硬著頭皮迴道:“確實是賠了,還請參軍責罰。”


    懷遠守捉使韓誌遠看得眼角一陣抽動,響馬沒找到這太正常不過了,高慶東怎麽就怕成了這樣。這一下自己想解釋都沒辦法了,隻能跟著認錯,這叫什麽事。


    一旁的少室滿見羅一不理會自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搶在韓誌遠之前道:“羅守捉使,是我方才所說沒聽到,還是天朝之人都這麽沒禮數。


    有人贈禮居然不但不作答,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有些不妥吧。”


    羅一抬起目光,咧嘴笑了笑,“你父親是不是一點都不疼愛你,派你過來是不是巴不得你死。”


    少室滿略一愣神,隨後氣得心頭狂跳,“羅守捉使所答非問也就罷了,還如此出言不遜。這就是天朝的待客之禮?”


    一旁的楊洪山見狀,趕忙拉了拉羅一的衣袖,壓低聲音道:“人家主動過來示好,你這是幹什麽。”


    羅一甩了甩衣袖,沒理會楊洪山,目光冰冷的看著少室滿,一字一頓道:“玄菟城的心意我領了,你帶著東西迴去吧。”


    “帶著禮品迴去?”少室滿被羅一的話給說懵了,眉頭緊鎖道:“送過來的禮品哪有帶迴去的道理。”


    目光望了望集市的方向,少室滿繼續道:“如果羅守捉使是因為先前的無禮而感到愧疚,那大可不必,我不是沒有肚量之人。


    不過宴飲什麽的就算了,今日實在沒了那個興致。


    不過今後我要駐守鋪子,在東亭待得時日多的很,有了興致後再與守捉使痛飲。


    現在羅守捉使還是派人帶我去看看許給玄菟的鋪子吧。”


    羅一氣得樂了,圍著少室滿走了兩圈,“真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你們玄菟城今日算是讓我開了眼,我做得那些在你們麵前真是不值一提。”


    少室滿目光一凝,“羅守捉使這又是何意?”


    “又是何意?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別走了。”羅一冷冷一笑,對老班頭吩咐道:“把他給我按住,不打得他滿地找牙,我今晚都睡不著覺。”


    “先等等。”楊洪山大喝了一聲,麵無表情的看向羅一道:“他犯了何罪要這樣對待他,無故而責罰太有損我天朝仁名。”


    老班頭上次能聽楊洪山的,那是因為羅一確實不能去冒險。


    這會羅一站在安穩的大營裏,那個玄菟城的小崽子又一臉鼻孔朝天的樣子,怎麽還可能聽楊洪山的。


    老班頭一揮手,領著於海龍幾個半大小子就把少室滿被踹倒按在地上。


    “呲牙,這是做什麽,怎麽可以這樣對…”


    少室滿隻嚷嚷了半句,羅一抬腳便踢了過去,“玄菟城是把東亭當成了傻子?


    一共六處的響馬,居然沒打著一處,不是你們放的風聲都出鬼了。


    五百石米糧與百口陶器用的著你們給?誰給的勇氣擺出一副施舍的樣子。


    又是天朝一番好意,又是帶甲之士三千的,這是嘲諷與恐嚇誰呢?


    最可恨的是還恬不知恥的要鋪子,還你沒興致,真是給你們臉了。”


    楊洪山與高慶東和韓誌遠三人聽了羅一的痛罵,臉色齊齊一變。


    他們最初也不是沒懷疑過,但是每到一處的響馬營寨,看著都是廢棄了好久的樣子。


    聽了羅一串聯起來的那些話,再仔細迴想迴想,每到一處好似都是玄菟城有意無意的走在前邊,可以說去的哪一處都是被人家引領過去的。


    再聯想到玄菟城出兵的那些人全程沒一句多餘的話,還有臉上怪異的表情,以及其他一些反常的地方,就算再愚鈍的人也知道是被玄菟城給耍了。


    “原來都是你們搗的鬼,真是可惡至極,我看那些響馬就是你們玄菟養的。”跑了一個多月毛都沒撈到一根,搭進去不少糧草不說,還被人耍的團團轉,高慶東越想越氣,跑過去也跟著踹了起來。


    羅一一把推開了高慶東,“這會兒來能耐了?在那邊的時候幹嘛了。”


    氣歸氣,羅一可不是真打算把少室滿給打死,玄菟城畢竟和靺鞨人不對付。


    打幾下表示不滿沒什麽問題,玄菟城不會吭聲,人死了可就是結下大仇,是把玄菟往靺鞨人那邊推。


    揮手下令把少室滿和他帶來的人押下去,羅一平複了一下怒火,對高慶東與韓誌遠道:“之前東境相對太平,對外的手段都生疏了一些,此事怪不得你們。


    出來一個月,時間也不短了,又耽誤了秋收,所以我不留你們,明日你們便迴去。


    不過不會讓你們白跑,這次出來的糧草我會與你們補齊,也會再給兄弟們拿些辛苦錢兒。”


    “自己不爭氣怪不得旁的,萬萬不敢讓羅使頭如此破費。”懷遠守捉防的就是玄菟這個方向,平時打交道並不算少。所以韓誌遠臉上最是掛不住,率先開口拒絕。


    羅一見高慶東也要開口,擺擺手道:“又不是隻聯合這一次,以後還有機會找補迴來。


    而且眼下也不是客氣的時候,別落了兄弟們的士氣才是最為重要的。”


    指了指大營外,羅一笑了笑,“鋪子可是給你們準備了,先過去看看吧。


    待會兒飯食準備好了,我派人叫你們迴來。”


    目送著兩人出了大營,羅一目光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楊洪山,便扭頭迴了大帳。


    “你對我就沒什麽可說的?”羅一的不理不睬,讓楊洪山心裏很不是滋味,追進了大帳問道。


    “你想讓我說什麽,誇你還是罵你。”羅一麵無表情的迴了一句,便揮了揮手,“走了一個多月,老夫人一直掛念你,快去看看吧。”


    楊洪山沒動,而是緩聲道:“被玄菟城耍成了這樣,你這麽一言不發的可不似你平日的樣子。”


    羅一嗬嗬一笑,“你是想讓我罵你?可我實在罵不動也不想罵了。


    有句話叫朽木不可雕也,你就是根表麵看著光鮮,實則已經爛透了的糟木。


    除了燒火發些餘熱,已經當不得門麵了。”


    楊洪山臉色來迴變了一陣,突然單膝跪地,抱拳拱手道:“沒有完成軍令錯在於我,我甘願受罰。”


    “甘願受罰?”


    羅一將案幾上的硯台擦著楊洪山扔了過去,怒聲道:“臨走的時候,你按著我是怎麽保證的。


    玄菟之行對東亭有多重要,你不知道還是我沒講過?


    左右兩團一旦失利,就指著這一趟熬過這個冬天。


    你覺得你空著手迴來,還是受罰的事嗎?大家都得死,都沒有活路!”


    起身走到楊洪山跟前,羅一抓住楊洪山的衣領,“你既然搶著去領兵,為何不多想想。


    玄菟城周遭地勢平坦,響馬會在那些地方立營寨?


    而且知道我為何連問都不問就要打少室滿嗎?


    從他說的那句話我就知道,你們根本沒按我安排的去做。


    為何沒按我說的去做,就是因為你那顆所謂的仁義道德之心在作怪。


    沒有先去圍剿響馬,而是先去的玄菟城,以示所謂的禮儀。


    我若是問多了,拿了草城之下沒人會拎刀子砍你,但記恨是少不了的,你今後就沒法在東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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