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一臉上閃過一抹古怪。


    驛站就好比賓館。


    不在旺季,有空房再自然不過。


    隻是一人一間住個隔壁,又不是住在同一間。


    這都算有緣?


    那這位的緣分也太多了些。


    而且這時候天亮沒多久,估計也就早上五點左右。


    這麽早來串門的,還真是少見。


    看著話說的雖然客氣,但準沒好事。


    搞不好這是一大早又開始讀書,嫌這邊殺雞拔毛的聲響大了,親自過來瞧瞧。


    向下壓了壓手,羅一示意周口口與班老頭坐著不用動,打算說幾句給勸迴去。


    起身快走幾步打開院門,羅一見門口居然站了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一身白衣,頗有些仙風道骨模樣的年輕人。


    兩旁站著的除了昨日與二郎鬥嘴的女孩,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並且兩人一個拎了兩壇酒,一個拿了一個小木盒。


    看樣子這是上門的禮物。


    這讓羅一心中有些疑惑起來,這架勢應該不是來問罪的。


    可真是閑著沒事過來溜達溜達,帶幾個果子當伴手禮就可以了。


    這時候的酒可不便宜,最便宜的一鬥都要三百文。


    而且沽酒用的是小鬥,一鬥也就四斤多的樣子。


    這兩壇子酒估摸著就得有個四鬥的樣子。


    光是酒錢就一千多文了。


    素不相識的,出手這麽大方,未必是什麽好事。


    還不占這個便宜,別有牽扯的好。


    羅一行了一個叉手禮,露出一個職位式的微笑,“聽郎君的聲音就覺著是個溫文爾雅之人,沒想到見了會是這麽俊秀不凡。


    能登門來訪,某真是榮幸之至。”


    頓了頓,羅一裝作遺憾的樣子,輕歎了一聲道:“可我這院落人多嘈雜,您過來怕是都沒處下腳。”


    昨日就已經驚擾到了郎君,哪裏還敢讓郎君再壞了心情。


    待方便之時,不敢勞煩郎君過來,某前去拜訪以結友緣。”


    念棋驚得張大了嘴巴,緩了一下才確定是真有人拒絕了自家先生的拜訪。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念棋向走了幾步站在最前麵,氣鼓鼓的看著羅一道:“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與我家先生忘情詩酒,談玄論道,你居然要拒絕?”


    羅一對這個婢女真是有些夠了。


    怎麽跟電視劇一樣,客客氣氣的主人身旁,總有一個無腦且愛拉仇恨的下人。


    摸了摸鼻尖,掩飾對這個婢女的厭惡,羅一平靜道:“某就是一個山野小子,琴棋書畫一樣不通,更別提什麽談玄論道了。


    真坐下來,也是雞同鴨講。


    更何況我這院子裏,真的是人多雜亂,實在不便有人拜訪。”


    “我家先生可是…”


    “好了念棋,小友已講出難處,不要再強人所難了。”年輕先生打斷了念棋後,對羅一頷首一笑,“平日有些太寵著家中婢女了,讓小友見笑了。”


    對春生與念棋揮了揮手,示意把伴手禮給送過去,年輕先生對羅一開口道:“初次拜訪,一些心意,還請小友收下。”


    念棋噘了噘嘴,不情不願的抬手將木盒遞給羅一,嘴裏小聲嘀咕:“連院門都沒進去,白瞎了精美的銀盤。”


    羅一與念棋麵對麵,聽到了她嘴裏的嘀咕,連忙後撤了一步,“無功不受祿,這麽貴重的禮品某是萬萬不收。”


    念棋見羅一這麽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眼睛一翻,毫不掩飾臉上的不屑,“真是沒見識,一個銀盤子都覺得貴重。”


    羅一真心覺得‘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話簡直總結的太到位了。


    有這麽個婢女在身旁,這個年輕的郎君早晚要完。


    “無關見識不見識,素不相識的,這麽貴重的禮品我不敢收。”


    羅一直截了當的把話說開後,覺得能容忍這樣婢女的主人,估計也壞不到哪去。


    懶得再假客氣,並且決定再提醒一下,對著年輕郎君道:“出門在外,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初次見麵就漏了財,同樣不是很妥當。假若我起了貪念,郎君怕是要遭了難。”


    年輕先生聽了羅一的話,目光中多了讚許。


    眼前的少郎君年歲不大,不但飯食做的好,行事也謹慎老道。


    不比那些經年在外行走之人差到哪去。而且心思上要良善了許多,頗有古人之風。


    能遇到這樣的少年郎,此次東行也算有趣。


    剛想開口真正結交一番,卻又被念棋搶了先。


    “嘖嘖,心腸倒是怪好的。”


    念棋對羅一善意的提醒並不領情,反而還很不爽。揚了揚頭一臉傲嬌道:“你能想到的,我家先生會想不到?


    還用你一個還未及冠的少郎君來提醒?


    就說你沒見過財帛,隻是一個銀盤就有眼無識的把先生當做別有用心之徒好了。


    哪裏說這些有的沒的。”


    羅一看都沒看念棋,對年輕郎君道:“說真的,就這樣的婢女,在我家得一天挨八遍打。”


    伸手抓住院門,羅一聳了聳肩,“好了,該說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我還有事要忙,不與郎君閑聊了,再見。”


    說完,羅一嘭的一聲將院門關上了。


    念棋被羅一的話氣得一跺腳,“先生,您看看這人怎麽這樣。”


    隨後,念棋一臉小怨念的嘟囔道:“您到底卜筮了沒有。


    不是說咱們今日一定能吃上那個家夥做的吃食嗎,怎麽成了這樣。”


    羅一在院內並沒走遠,聽到念棋的話,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站穩後用力拍了一下頭,同時無聲的爆了句粗口。


    喵了個咪的,有錢人說話都這麽墨跡嗎?


    直接說要來吃飯就好了。


    銀盤比銀鐲可沉多了,少說得十幾兩。


    就算銀子在這時候不是流通的貨幣,可卻是奢侈品,一樣值錢。


    給了一個這玩意兒,還能不給做菜是怎麽地。


    這是特麽錯過了兩萬多個銅錢兒。


    門外的年輕郎君對念棋頗為無奈的搖搖頭,“還不是你得罪了人家。


    少郎君說得沒錯,平日就是太寵溺你了。”


    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年輕郎君也十分疑惑。這與方才的卦像簡直大相徑庭。


    歎息了一聲,打算道聲謝便迴去。


    “某,李泌,謝過少郎君的善意。待緣分到時,再與少郎君…”


    “嘭!”


    李泌的話還未說完,大門又突然被推開,並且看到那個少郎君眼冒精光的盯著自己。


    “你叫李泌?”


    “嗯,某自己的名字還是不會說錯的,,姓李名泌字長源。”


    “那你怎麽沒穿道袍?”


    李泌有些驚訝,“某是居士,不用受科戒,不必總是身著道袍。


    倒是少郎君怎麽知道此事,某還是及冠前時常穿著道袍。


    可是有故人與少郎君熟識?”


    羅一有些啞然。


    見到這位大佬有些太激動了,讓人家起了疑心。


    幸好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大火的時候,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劇情解密,對這位李必原型的人生過往有過了解。


    “滿大唐誰不知道李先生七歲便能詩能文,就連張九齡張相都稱先生為小友。


    喜穿道袍這種小事,哪裏還用從先生的故友那打問。”


    李泌微微頷首,這個理由倒是也說的通。


    “都是天下人的謬讚與傳言罷了,當不得真。”


    見安全的糊弄過去,羅一一把拉從念棋手中接過了裝著銀盤的木盒,對李泌一揚眉:“李先生還沒吃朝食吧。


    某馬上就準備食材,給先生燒幾道可口的吃食。”


    頓了頓,羅一還是沒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試探的問道:“李先生可認得張小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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