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往象征著陽光,朝氣,勇敢,純真。


    但在某些人的眼裏,這些美好的字眼,卻有另一番含義。


    比如純真,在瓷器鋪子的瓷器博士秦安眼中,就意味著好糊弄。


    “春季進貨二千三百四十六件,總共花銷七萬六百錢。”羅一按照賬本上的記錄,在地上用木棍算了一下賬,抬頭對鋪子管事秦安似笑非笑道:“這個數你認嗎?”


    秦安沒想到連吃茶的功夫都沒用上,羅一就將元月進貨的總數目與花銷都算了出來,心中頓時大吃一驚。


    先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隨後又覺得春季進貨的總數目與花銷是固定的,稍微學過些算學的,都能算的出。


    而且羅一來一趟鋪子是論年算的,還是個身子弱的不像話的病郎君。


    哪有精力琢磨鋪子的事,恐怕是老楊臨死之前把數目算出來給他的。


    瞥了一眼地上鬼畫符一樣的數字,秦安心中冷笑。


    以為隨手畫了這個,在極短的功夫又把春季數目報對了,就能詐的自己慌亂之下露出紕漏?


    這幾年老楊都看不出什麽,就他一個病郎君還想查賬,這是瞧不起誰呢。


    “大郎君所說絲毫不差,就是這個數目。”秦安賬本都沒翻,很是肯定的點頭道。


    “春季進的貨,總共賣了一千六百件,按一件均價四十五文算,該是七萬兩千錢。


    就算把鋪子平日裏的花銷都算上,還剩餘六萬錢,以及七百四十六件瓷器。


    可賬本上卻記的隻賣出了四萬九千錢,憑空少了一萬一千錢。


    這還不是重要的,賬上記了上月夏季進貨一千八百件,總花銷六萬四千錢。


    卻少的一萬五千錢的窟窿是你給堵上的?你每月的雇工錢是二百文。


    七十五個月,六年多的功夫,你才能賺一萬五千錢,你可以說說這錢你是從何而來的嗎?”


    秦安頭上的汗瞬間就出來了,那可是一指多厚的賬,老楊都算不明白的,眼前的少東家是怎麽算出來的。


    “這…這…某哪裏有那麽多錢,賬目,怕是…怕是…。”


    目光掃了掃鋪子裏的陳設,羅一打斷了支支吾吾的秦安,“怕是算錯了?行吧,賬目的錢算錯了,那點點剩餘瓷器的數吧。


    去歲的我都不算,春夏兩季的應該還剩下一千七百件。


    你與我家簽了雇傭的契書,鋪子一直都是你在打理。


    丟了貨肯定你要負責,少了一件,你就按賣價陪給我,這樣很公平吧。”


    秦安被羅一說的數徹底給嚇著了,這可是將近十萬錢。


    可他這些年一共連一萬錢都沒貪上,偏偏羅一算的好似又沒什麽毛病。


    顧不得擦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秦安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郎君,某是吞了些鋪子的盈餘,願意將這些補上。


    可數目卻根本沒有大郎君說的那麽多。


    若是真吞了那麽多錢,鋪子根本就開不下去了,這賬目怕算錯了。”


    害怕羅一不相信,秦安‘邦邦邦’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哭喪著臉道:“現在鋪子裏的現錢兒真的隻有四千多。


    盈餘的二萬多錢被楊阿翁放到了櫃坊舉放,大郎若君真需用錢,可以去櫃坊取迴。”


    羅一眼中浮現一抹笑意,沒想到會這麽順利,隻是說了幾句話,這個秦安就繃不住了。


    早知道這樣,哪還用那麽算計。


    不過有一點秦安說的沒錯,這賬自己算的肯定是不對。


    貨是雇的馱隊從範陽的大瓷器商那裏進的。


    雖說範陽比關中的耀州以及江南道的越州這兩個上等瓷器原產地近了不少,但運輸上的花銷依舊不少。


    另外,就這年頭的道路狀況,一路上的損耗肯定也不小。


    不來個幾十次碎碎平安,都對不起這些山路。


    這還隻是碎的徹底的,那些裂開的就算是打折賣,也賣不出本錢。


    就這,還沒算上每年繳納的稅錢。


    三十稅一的商稅,聽著是不是很少。


    但是這個三十稅一,是按著商家總資產算的,不是你賣三十個盤子交一個盤子的稅錢。


    再算上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瓷器鋪子一年能賺個三四十貫,都算是好年景了。


    畢竟瓷器這玩意兒要出口到國外才能賣個大價錢。


    最主要的是,楊阿翁活著的時候,別管會不會看賬本,秦安每月都得往外交錢。


    真正貪到秦安手裏的錢並不算多。


    “三日之內將私吞的錢財給吐出來,我就不到縣衙追究此事。”瞥了一眼秦安和旁邊兩個一臉惶恐的雇工夥計,羅一冷哼一聲,“以後再敢動歪心思,別怪我翻臉無情。”


    “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秦安見羅一沒有追究也沒有趕他走,連忙又磕了幾個響頭:“大郎君放心,三日內定將虧空補上。”


    “把鋪子裏的現錢兒與櫃坊的憑證都交出來。”羅一沒理會秦安,起身在鋪子裏看了看,指了指荷葉盤子與橘碗,吩咐道:“給周牙郎包上幾個。”


    秦安趕忙起身進了鋪子的後堂,拎了一個麻袋出來放到羅一的身旁後,將兩個夥計扒拉開,一邊親手給周牙郎打包碗盤,一邊開口道:“這些現錢兒有三十斤重呢,待會我給您送到宅院去。


    櫃坊也不需要憑證,大郎君去了隻需要屬上姓名,再畫個手押就好。”


    “這些錢都是要交給周牙郎的,就算再多個十倍,以他的富態體魄也扛的動。”


    羅一開了句玩笑,見周口口一點迴應都沒有,隻是楞楞地盯著地上的運算公式。


    抬頭在周口口的眼前晃了晃,羅一輕笑道:“再不應聲,錢可不給你了。”


    周口口激靈一下迴了神,看向羅一的目光亮的嚇人,“大郎君,酬謝我不要了,此等算法能否教與我。”


    羅一沒想到周口口還是個愛學習的,居然會提出這個要求。


    輕輕踢了踢裝著銅錢的麻袋,羅一故意說笑道:“不愧是互市的牙郎,天生就是會算計。


    學識可是錢財買不來的,一貫錢實在太少了。”


    周口口臉色一囧。


    是啊,羅一說的話沒錯。


    隻是拿個木棍在地上畫了一會,就算出了賬目,這等算法已經是秘法了。


    怎麽會如此輕易傳人。


    訕訕地摸了摸肚皮,周口口不好意思道:“是某孟浪了,提的要求太過無禮了。”


    羅一眨巴眨巴眼睛,隻是一句玩笑話,周胖兒就當真了?


    “好端端的怎麽這麽鄭重了,方才就是個說笑,你若想學,我教你便是了。”羅一指了指麻袋,“不過,咱們得先把正事辦了,你點出千錢帶走,剩下的待會幫我扛到酒肆。至於胡奴的錢,等做完了斷咱們再交割。”


    周口口聽了,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大郎君真肯將此秘法教授於某?”


    羅一砸吧砸吧嘴,一個簡單的四則運算就成了秘法,果然啥時候都是知識最寶貴。


    “把心放到肚子裏,說教你就一定會教你。”羅一拍了拍周口口的將軍肚,輕笑道:“別愣著了,早些辦完正事也早些教你。”


    “這…呃…”周口口深知在行市上算得好賬有多重要,見羅一說得如此肯定,激動的有些不知該如何感謝。


    想了想,周口口幹脆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教授秘法,無異於授業解惑的先生。


    自此以後,某,就是大郎君的弟子。


    忙完了先生的正事,弟子再把拜師禮補上。”


    羅一望著跪在地上的周口口一臉懵逼。


    這就收了個將近三百斤的大徒弟?


    還是低估了知識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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