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在用飯時開始會給沈微慈夾菜送茶,照顧體貼。


    沈微慈看著宋璋這樣的改變,心頭微微發熱。


    又看麵前宋璋又送茶水過來,隻是稍頓了一下又接過來飲了一口。


    她頓了一下,也給宋璋夾菜。


    宋璋怔怔低頭看著碗裏的菜欣喜若狂,趕緊開始得寸進尺的夾了一塊鱸魚就喂了過去。


    沈微慈下意識的就想往後避開,一抬眼又看見宋璋看來的炙熱眼神,捏在袖口上的袖子捏緊,還是微微彎腰去吃了進去。


    宋璋的唿吸一滯,為的是沈微慈明明這樣柔弱冷清,但她又從來這麽吸引他注目。


    他原以為她不會生氣的。


    原來她也有脾氣。


    偏她發脾氣他卻覺得比從前她冷清清的樣子更叫他難以自拔。


    其實他對沈微慈現在的冷落心裏還有一絲絲的迴甜,氣他才冷落他,總比從前什麽都不在乎的好。


    宋璋自己都沒怎麽吃,一筷一筷的喂。


    他目光緊緊放在沈微慈身上,看著她張開的唇畔一點點吃進去自己喂進去的東西,就異常有滿足感。


    身子也越靠越近。


    終於他的手被細膩的手指握住,有些難受的聲音:“我吃不下了。”


    宋璋這才停下筷子,起身坐去沈微慈身邊,拿起桌上的白帕仔細的為沈微慈擦嘴。


    其實沈微慈唇畔上什麽都沒有,她無論何時都小心守規矩,用飯時細嚼慢咽很雅致,不讓自己能被挑出什麽錯處來。


    宋璋隻是想親近她一些。


    可他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說他喜歡她,多乎他一些的話已經說了千萬遍,問她為什麽最近對自己不理會的話又太卑微。


    他隻能從這些無聲的觸碰中得到某種慰藉。


    宋璋知道自己變了。


    他漸漸變得小心翼翼,漸漸開始在意沈微慈的喜好心情。


    開始照顧她的情緒。


    甚至害怕自己再有什麽舉動讓她傷心。


    明明他從前鮮少考慮別人。


    旁邊的鳳頭鸚正撲騰著翅膀,像是在唿應這一刻的曖昧。


    沈微慈偏過頭去端淨口的香茶來淨口,光華流轉,如沐月光。


    宋璋喉嚨裏一滾,看著她側過去的身影,總算問出來:“微慈,我做錯了什麽?”


    沈微慈跪坐在軟墊上,雙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手上捏著帕子也跟著娟秀。


    她看著宋璋,聲音很輕:“夫君為什麽這樣問?”


    宋璋問出後麵的話:“因為你這些天都不理我。”


    沈微慈神情微頓了下,安靜的眸子看向宋璋:“夫君難受了?”


    宋璋緊緊看著沈微慈的眼睛:“我抓心撓肺的難受,恨不得將心剖出來給你看看。”


    “我的心思全被你牽著。”


    “難受得我每天都在想我哪裏做的不好。”


    宋璋的話從來都是這麽直白的。


    沈微慈卻垂下眼眸,安安靜靜的開口:“原來夫君也難受的。”


    “那夫君對我發脾氣後,又不理我一走了之時,夫君有沒有想過我也會難受。”


    “也會不知所措。”


    宋璋怔然,心底一窒。


    兩人迴去時忽然開始下細雨。


    細雨絲絲的聲音打在馬車上,馬車內的兩人間流轉著一股異樣的情緒。


    迴了宋國公府,沈微慈將鸚鵡掛在屋後的廊下。


    那裏種著芭蕉和山茶花,暗香浮動。


    她站在廊下,手心捧了些小米,將手探進籠子裏喂。


    宋璋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沈微慈的身形,看了半晌。


    他在馬車上想了一路沈微慈的話,他問了自己無數遍自己在氣惱的時候,有想過沈微慈的心情麽?


    他知道自己沒有。


    他如今體會到了,原來是這樣的心情。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足夠好的,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他給她那麽多東西,她仍舊悶悶不樂。


    他在恍惚一瞬間裏似乎是有些明白了她。


    他好似又懂了她一些。


    如今從來不缺首飾的她,獨自在院子裏時依舊會戴她的那兩根舊銀簪。


    舊的光澤不再,她卻常常將那對銀簪放在妝台觸手可及的地方。


    從前他不懂,現在他明白了。


    她不是追逐富貴的女子,再多的富貴也撫不平她心裏的過往。


    她要的也從來不是金玉華裳。


    宋璋遠遠站了良久,又輕輕的轉身,不忍擾她,更對從前的自己有那麽一絲的恨。


    一連幾日,宋璋將失落真真切切的體會了一把。


    夜裏再沒有沈微慈等在內小廳的身形,再沒有她端過來的魚湯。


    晨起時她也不再為他穿衣,也不再一直要送他到院門口。


    從前他賭氣的話,現在一一實現了。


    但除了這些,沈微慈一切都做的很好。


    從從容容的將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這夜裏,宋璋迴來時進到內室未看見床榻上沒人,還稍稍詫異了一下,不由步子又往她的小書房去。


    小書房內傳來柔和的光線,屋內好似又陳設了幾隻瓶花。


    宋璋注意到,那隻鸚鵡也被放在了窗前。


    旁邊還放著一個小碟子,還有支孔雀毛,顯然是沈微慈用來逗鳥的。


    看得出來她真的喜歡那隻鳳頭鸚。


    那隻鳳頭鸚見到宋璋一身黑衣的進來,帶著外頭初秋夜裏的涼氣,還有腰間黑金刀的煞氣,不由叫了幾聲。


    鸚鵡的叫聲擾了正在紗燈下看書的人,微微一迴頭,就見著宋璋握著劍站在她身後。


    宋璋沉著眉眼看著沈微慈,低圓領的薄衣將她身上的好皮膚展露無疑。


    還有她鬆鬆挽起的素發,和那正握著毛筆的手指,好似都在拒絕著他的靠近。


    這麽些天了。


    宋璋依著順著她,不驚動她。


    就連夜裏他都沒敢對她過分親近,就怕吵醒了她,隻敢將她摟緊在懷裏,生生忍了好幾天。


    他在一點一點的改變,他希望沈微慈能夠看到。


    希望她給他機會。


    心裏那一道幾欲壓不下的鬱氣,叫他無力又難受。


    折磨了他這麽多天,她心裏再大的氣,總該能消一些了吧。


    緊緊抿著唇畔,宋璋走過去將手上的長劍一把放到小桌上。


    沉沉的劍身落到小桌上,發出了沉悶又不小的聲音。


    宋璋不等沈微慈反應,一彎腰就將人抱在自己懷裏,一隻手臂緊環在她的腰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他。


    濃黑的鳳眼低垂下去,宋璋低低的問她:“氣消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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