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這般寒冷,往外跑是個苦差事。


    特別是鹽山那邊,條件更是艱苦。


    李大郎這次跟著蘇譽在外跑了許久。


    尋找李三郎時,他經常幾天幾夜不睡覺,一直在熬著。


    後麵又立了大功,剛迴到曲州應該先留下歇息一段時間的。


    結果他卻巴巴地請了個苦差事,第二天就帶著人往鹽山那邊快馬跑去。


    跑到一半,雪花就飄下來了。


    冒雪繼續前進,到鹽山的時候,底下的人個個都滿臉冰碴,喘著粗氣。


    “李統領,又是你親自來了?”


    這裏的守軍趕緊迎上去,把一行人帶進帳篷裏,加多了幾個炭盆,又讓人準備熱水和熱食。


    李大郎抹了一把臉上的冰碴子,說話全是白氣。


    “府君說要挑一批人在鹽山表現得不錯的人迴去曲州,我來幫他看看。”


    “表現好的?”帶頭的守軍殷勤道:“李統領在這裏先歇息一下,我這便去安排,把名單交給你。”


    李大郎點點頭。


    用這裏人送來的熱水擦了臉和手腳,喝了一杯熱茶,又吃了點熱食,這才算是徹底暖和了下來。


    很快,守軍頭領拿來了一份名單。


    “李統領請過目。”


    李向北接過看了起來。


    掃了一輪,把名單遞迴去。


    “可以。”


    “你這便去通知下去,讓他們這兩天把東西收拾好。”


    “等迴到東南後,府君會給他們額外的安置費和過年紅包。”


    守軍頭領有些羨慕道:“這一批人倒是好運,能享到這麽好的福利。”


    李大郎笑著說:“府君自然也不會忘記你們。”


    “過年後,便會調一批人過來替代你們,想要繼續留下來的,每個月的月錢都會增加。”


    聽到這些話,守軍頭領也露出了一個高興的笑容。


    原來府君也沒有忘記他們。


    “多謝府君!”


    “諸位還要在這裏待幾日,我讓人去給你們收拾落腳的地方。”


    ......


    一行人便暫時在鹽山落腳。


    晚上睡的床板很硬,被子盡管是幹淨的,但也有一股淡淡黴味。


    淺淺睡了一覺,李大郎一大早就起來了。


    洗漱完,披上大氅走出來。


    清晨的山裏,氣溫更低。


    早起去方便的士兵們都裹著衣裳,瑟瑟發抖地路過。


    “李統領這般早就起來了?”


    李大郎點點頭,笑著拒絕了這人幫他端早飯過來的建議,說自己走過去食堂那邊吃便是。


    天色才蒙蒙亮,起來的人不算多。


    但食堂那邊負責做早飯的人已經起來了。


    灶房裏的火光很亮,很容易就能找到。


    門口有人蹲著在淘米,冷不丁見到有人過來,隨口說了一聲:“早飯馬上好了,再等一小會兒。”


    正是最近被調到夥房的方雅雲。


    方雅雲說完後,沒有得到迴應。


    她有些疑惑地抬起頭。


    天色還是很黑,眼前的人又背著光,披著一件大氅,跟一座小山一樣。


    她愣了愣。


    不知道這人是誰,心裏有些害怕。


    但一想到這鹽山到處都是守軍,又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


    於是她又能起來了,不客氣地說:“不要杵在這裏擋著我幹活,等會耽誤了大家用早飯。”


    說話間,米已經淘好了。


    把洗米的水倒掉,方雅雲抱著木盆站起來,一雙手凍得又紅又腫的,嘴唇也幹裂著。


    “你怎麽還在……”


    嗯?


    站起來一看,這人好像有點眼熟啊?


    方雅雲瞪大眼。


    “是你!”


    這人好久沒來,方小姐還以為他再也不會過來了呢。


    若是換了一個人,身份高一些的,恐怕剛剛方小姐那一番話已經把人得罪了。


    李大郎有點無語。


    都這麽久了,這人還是學不乖。


    “早飯好了第一時間送到營帳給我。”


    “哦……”


    方雅雲憋了憋,一句“就這麽餓了嗎”沒有說出來。


    李大郎吩咐後,轉身就走。


    “噯,你還沒說自己住哪個營帳呢?”


    沒有得到迴答。


    看著離去的背影,方雅雲努了努嘴。


    “哼!不想跟我說話,本小姐還不想跟你說話呢!”


    說是這樣說,但她心裏還是高興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總之送早飯過去的時候,臉上就帶著淺淺的笑。


    這人所在的營帳不難打聽出來。


    方雅雲直接把東西送進去,發現裏麵已經點了一盞油燈。


    “早飯送過來了。”


    李大郎正大刀闊斧地坐在椅子上,聞言頭也不抬,“嗯”了一聲。


    “放著吧。”


    方雅雲把食盒放下,忍不住還是跟他說起了話。


    “你好長時間沒來,我還以為你以後都不來了呢。”


    豎著耳朵,過了一會兒才聽到這人的迴答。


    “嗯,被派了別的任務。”


    “哦……”


    營帳內又沉默了下來。


    “那……那我們迴去的時候,你會跟我們一起迴去嗎?”


    方雅雲又忍不住問。


    “嗯。”


    又是簡短的迴答。


    方雅雲一咬牙,又問道:“這次……”


    “這次還能幫我們找輛車嗎?”


    “我父親身體不好,這麽冷的天,他走不了那麽遠。”


    原來是有所求,怪不得現在脾氣這麽好。


    不過想起先前。


    就算是有所求,這人也是一副飛揚跋扈的樣子,好像還是有些進步的嘛……


    李大郎隨口問道:“我為什麽要幫你?”


    “你……”


    方雅雲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還以為他們之間也是有一些交情的呢,想不到這人居然說這麽冷血的話。


    但也沒辦法。


    他確實不是一定要幫自己的。


    畢竟他們家本來就與他沒有什麽交情,也沒有給他什麽好處。


    先前得了他幾次幫襯,已經是很麻煩了。


    方雅雲想了想,才說:“你幫我找輛馬車,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銀錢都給你?”


    “你方家被抄,到鹽山這裏幹活每個月那點月錢還得給你爹買藥吃,能有多少錢?”


    李大郎毫不猶豫拆穿她。


    方雅雲柳眉一豎,當即就想生氣了。


    自己難得好聲好氣求他一次,還蹬鼻子上臉了?


    但想了想這人以往的態度,方雅雲隻能憋著氣。


    “是沒多少錢!”


    她低頭,從自己脖頸間拉出一條項鏈。


    很普通的紅繩,吊墜是一個小小的銀質長命鎖。


    “這個給你當酬勞行了吧?”


    “這可是我出生那年,我姑母找京城相國寺大師專門開過光的長命鎖。”


    “銀質的,怎麽也值一點吧?”


    看著被拍在桌麵上的長命鎖,李大郎這才勉為其難地說:“行吧。”


    東西收下,方雅雲有些戀戀不舍地收迴眼神。


    但想到自己父親這次能免了奔波之苦,她又覺得眼前這人看著還是順眼的。


    高興地迴去收拾東西,到了那天早上,一家人大包小包地出門。


    方公子有些頭疼。


    “這些鍋碗瓢盆,咱們就不帶了吧?”


    “聽聞新幹活的地方就在曲州城外,要進城添置這些都很方便。”


    方夫人不同意。


    “這都是我們一家人辛辛苦苦幹活掙迴來的錢買的,怎麽能丟?”


    “而且小雲不是說了,這次有車送我們嗎?”


    方雅雲點點頭,得意道:“自然是有的,我都安排好了。”


    一家人大包小包趕到集合地點,才發現有幾輛馬車在這裏。


    原來不止他們家有車送,所有迴去的人都有車送。


    方雅雲喃喃道:“怎麽是這樣的?”


    旁邊和方公子相熟的一個守軍解釋說:“王府那邊人要得急,得盡快迴去,所以我們前兩日就開始征用馬車了。”


    “都上車吧,人人都能坐!”


    方雅雲瞪大眼睛。


    她被騙了?


    “我的長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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