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輕輕一瞥,翻舊賬,


    “那天你果然在裝醉。”


    慕臨川瞬間熄火,眼神遊移,啞口無言。


    來人是在花月夜叫走雲皎的巴黎畫染,慕臨川那時候正在裝醉,纏著雲皎收了他。


    在慕臨川的視角裏,雲皎差一點就答應了,結果這人來壞事,把她叫走了。


    雖然事出有因,但是洛苑他們那夥人,一口一個清純男大,一口一個好姐姐,便讓慕臨川記恨上了。


    這不妥妥外麵的小野草。


    洛苑一進門,一股陰森森的目光猶如實質朝他發射過來。


    他這幾天也忐忑不安地等電話,一邊期待能獲得一個機會,一邊給自己潑冷水,秦總是什麽人啊,怎麽會記得他這樣的小人物。


    沒想到是秦總親自打給他的,告訴他時間地點,讓他把頭發染黑來試鏡。


    《將軍令》男二上官恆是陸城的至交好友,地方軍閥世家的貴公子。


    心懷天下,亂世中竭力為百姓謀太平。希望天下百姓能安居樂業,吃飽穿暖,不再流離失所。


    上官恆既是與陸城一起打天下的少年將軍,也是最後陸城選擇追隨的亂世明主,二人明君良將,共築盛世輝煌,被後世傳為千古佳話。


    但是今天試的這場戲,卻是二人的分歧點。也是上官恆和陸城產生激烈辯論的一場戲。


    是舍一人救一城,還是舍一城護一人。


    上官恆和陸城守衛的並州遭遇敵軍圍城,大軍壓境,並州麵臨缺糧斷水,還有一半的百姓沒有撤離。


    亂世中的幾年,陸城驍勇善戰,他所率領的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到之處敵軍聞風喪膽。


    所以敵軍要求,交出陸城,即刻撤軍,放過一城百姓;否則,負隅頑抗,城破之時,便是屠城之日。


    上官恆和一眾武將都有自保的本事,就算城破狼狽逃竄,也有一線生機。


    但是城中本就未來得及撤離的百姓,多是老弱婦孺,手無寸鐵,一旦城破,隻能任人宰割。


    有些貪生怕死的同僚,還有和陸城不對付的人,一致勸說上官恆,獻出陸城,保大家平安。


    上官恆態度明確,陸城與並州共存亡。


    就算他們推出陸城,隻是緩解一時危機,還是在敵軍信守承諾的前提下;


    倘若敵軍不守信用,他們失去陸城,就是失去定海神針,沒有陸城的並州,不堪一擊。


    但是,上官恆在前麵和眾將士據理力爭,結果他舌戰群儒保下的人,卻主動要求犧牲自己。


    這場戲重點在上官恆身上,情緒上需要處理得當,既要表現出痛心不舍,又要憤怒陸城不拿自己的命當迴事。


    而陸城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顯得上官恆徇私。


    慕臨川和洛苑搭戲時,心裏憋著一股氣,說出的台詞都帶著煞氣,


    “你到底是為了一城百姓,還是為了你上官家的天下!”


    陸城是為了激上官恆,讓他放棄自己,但是二人情同手足,多年的交情,怎麽不了解彼此的品行。


    上官恆也明白,他順勢反駁,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是為了上官家的天下又何妨!”


    可是到洛苑這,他卡殼了,他感覺到慕臨川的敵意,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


    刹那間,念頭四起,好嚇人,還沒得到機會就得罪了劇組關係戶。


    這次機會來之不易,錯過了,不知道秦總還會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難道就要一輩子過下水道老鼠的日子嗎?


    情急之下,洛苑情緒紛雜,眼中泛著淚花,強忍住情緒將理智拉迴來,對著台詞,顫著聲音接道,


    “那我就是為了上官家的天下又何妨!”


    一甩衣袖,背過身去,脊背因為憤怒受傷而僵硬。


    路遠和表演老師交頭接耳,滿意地點頭。由於劇組采用不少新人,所以請了專業表演老師,拍攝過程中,隨時指導。


    但是這一切,場內對戲的二人一無所知。


    路遠喊了一聲,“好,可以了。”


    洛苑狀似無意地撫了撫眼角,轉過身,向評委鞠躬,


    “謝謝各位老師。”


    本以為會直接讓他迴去等消息,可是卻被叫住拉家常。


    雲皎接收到路遠和表演老師的信息,進行下一步驟,


    “洛苑是吧?”


    “是。”洛苑緊張地迴答。


    “出生年月日報一下。”


    雲皎根據他報出來的出生年月日,在紙上勾勾畫畫。


    男二號來試鏡的人不多,還沒有試鏡女主的演員人數一半。


    因為有提前聽到風聲的經紀人,據說《將軍令》男主相貌絕倫,過於出彩。


    男二已經是配角了,戲份和人物高光不如男主,還要在相貌上被壓一籌,就算整容式演技,也很難出頭。


    室內隻有紙筆摩擦聲,沙沙作響,洛苑忐忑地站在中間,尷尬地低著頭,揉搓得衣角起皺。


    他第一次試鏡,不知道下一個流程是什麽樣的,但是沒人讓他走,他也不敢走。


    看著他窘迫的模樣,慕臨川突然釋然,何必跟他較勁。


    想起雲皎說過,“你的低穀是許多人掙紮大半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巔峰。”


    慕臨川想到自己第一次組建劇組,到劇組解散,雖然他創業失敗,遭遇打擊,但是從未懷疑過自己是否有演戲的機會,因為他一定會有機會,沒有也有條件創造。


    最差就是他也參加試鏡,實在不行,跟傅青洲拉投資,幾個兄弟湊一湊錢,再次全資進組也不是問題。


    他的人生永遠有後路,有人兜底。


    而洛苑,他局促不安地討好這些人,就是想獲得一個配角的戲份。


    慕臨川天之驕子,但是天生共情能力極強,在雲皎詳細掐算時,給洛苑搬了把一椅子。


    “坐。”


    洛苑受寵若驚地隻坐了半個屁股,還繃得僵硬地道謝,


    “謝、謝謝。”


    慕臨川衝他笑笑,返迴雲皎身邊落座。


    如果不出意外,可能這就是以後的同盟戰友了。


    真正的領導者,靠得是人格魅力,令人信服,而不是打壓別人強迫人屈服。


    而洛苑宛如做夢,他永遠記得這一天,這把椅子,和雲皎宛如天籟的判詞,


    “可以,沒問題。洛苑,恭喜你入選《將軍令》劇組,出演男二號上官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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