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落針可聞,半晌,慕臨川鬆開拳頭,抬起頭,聲音暗啞,


    “想要我手中的股份,可以。”


    慕家眾人集體鬆了口氣,


    “這就對了嘛!”


    “我們是一家人,還分什麽你的我的,堂叔借你的錢花,又不是不還你。”


    說得好聽,壓根不打算還。


    “爺爺住院需要錢,既然你們在這個關頭趁火打劫,覺得他的安危不重要,那就沒必要再做一家人。”


    說完,慕臨川環視一周,眾人臉上毫無愧疚,都是心安理得的模樣,心下淒然,


    “我把慕氏的股份、期權都給你們。”


    眾人眼神一亮,就聽見慕臨川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名下所有慕氏財產都是你們的,以後我們彼此再無瓜葛。”


    “嘿!你這孩子,這是說得什麽話。”慕宏威身為老年人,還是非常注重宗族關係的。


    而且,慕臨川本人就是棵搖錢樹,綁定他,這輩子都吃喝不愁。


    各位長輩不想承認,但是他們一窩窩地生孩子,都不如慕家主家的獨苗,上一輩不如慕南柯驚才絕豔,這一輩依舊是慕臨川鶴立雞群。


    真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老人們紛紛表示不讚同,


    “三侄孫,叔公們都是土埋半截的老頭子了,開不得玩笑,可別說這話,多傷感情。”


    “我沒開玩笑。”慕臨川眼神堅定地強調,態度堅決。


    慕家眾人又交頭接耳地開起小會,過了一會兒慕宏威作為代表,說道,


    “我們慕家是個大家族,你弟弟妹妹們都還在上學,以後指不定誰就飛黃騰達了呢。


    阿川呐,人多力量大,獨木不成林啊。


    你現在隻是失去一點身外之物,沒準哪天他們誰就能迴報你了呢。


    你掌管公司,不是也有那個潛力股嘛,啊哈哈,說不定你這群弟弟妹妹到時候都是潛力股呢!”


    歸根結底,錢還想要,還得巴著慕臨川吸血,以後錢不夠了,還要向他伸手。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句句都是畫大餅,還是畫得空餅。


    這群小輩到現在連個擔事的都沒有,全都躲在長輩身後,這副樣子,若是沒什麽大機遇,很難翻身飛黃騰達。


    門口的慕南柯也眉頭緊蹙,覺得這群人真是蝗蟲過境,寸草不生,伸手討飯還這麽高姿態。


    他瞧著,若是實在不行,豁出去了亮出身份,也要甩掉這群吸血的螞蟥。


    “你們不要太過分!”慕臨川屬於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氣惱得俊臉通紅。


    他的學沒白上,將君子之風刻到骨子裏,對上這群無賴,束手無策,素質有待降低。


    可雲皎不同,她隻是現在為了融入社會,裝的規規矩矩,斯斯文文;


    實際上從玄學界叢林法則殺出來的強者,哪個不是心狠手辣,一身匪氣。


    雲皎見他拿出態度來,也明白他的決心,適時開口,


    “想要錢,簽斷親書。”


    言簡意賅,毫不拖泥帶水。


    慕家人又不幹了,慕宏威拿出長輩做派,不屑道,


    “我們男人說話,你一個女人憑什麽插嘴。”


    “憑我能做得了主。”雲皎換了個姿勢,翹起二郎腿,


    “憑慕臨川的錢歸我支配,憑我是慕氏財產的所有人。”


    她看著慕氏眾人越來越黑的臉色,強調道,


    “是單獨歸我一人所有,不是共有財產哦。”


    慕宏威等人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慕臨川還補刀,將手搭在雲皎肩膀上,一副夫妻恩愛的模樣,


    “對,不久前,我就把名下所有財產都送給我夫人了,所以你們要錢都得聽她的。不過,親是我要斷的。”


    該他擔的罵名他不會退縮,萬一以後被人指摘,他也不希望雲皎受一絲委屈,被指責教唆丈夫和親戚斷絕關係,明明斷親對他更有利,雲皎又不姓慕。


    “一分鍾,給我答案。”雲皎不想和這群衰人扯皮,他們在這都汙染了家裏的氣場。


    一分鍾後,她宣布,


    “時間到。”


    慕宏威等人決定,先解決燃眉之急,由奢入簡難,實在接受不了消費降級的巨大落差,


    “好,我們簽!”


    “阿倦,麻煩你了。”慕臨川衝著顧倦說道。


    本來昨天眾人還頭疼怎麽解決雲皎手中的股份期權,沒想到慕家人自願作死。


    若是他們善良點,慕臨川也不會痛下決心,任他們自生自滅。


    顧倦小聲對著二人說道,


    “轉讓協議倒是現成的,斷親書沒有法律效力的。”


    他本來這次來就是來幫雲皎和慕臨川辦理財產過戶手續,所有的資料都已備齊,現在隻是換個受讓人而已。


    斷親書沒有法律效力,他第一次接觸到這個業務。


    “沒關係,你弄就是,網上隨便下載個模板,方便的話,留影像記錄。”


    雲皎想的比較遠,解釋道,


    “萬一慕臨川以後成大明星,難保他們不會借機勒索。”


    明明是慕家人落井下石,到時候他們利用輿論攻擊慕臨川,成角了就六親不認。


    按照慕家人的心性,這群人妥妥的黑料預備役。


    互聯網上的消息半真半假,得未雨綢繆。


    慕臨川剛剛也隻想到斷親,沒想起要書麵協議,見她無形中為自己打算好了,抿唇偷笑。


    顧倦無形中被喂了一嘴狗糧,


    “行叭,我這就去辦。”


    慕宏威作為代表簽下所有的協議,還有一份斷親書,


    “日後雙方互不打擾,各不相幹。”


    “慕臨川不需要承擔供養慕家眾人的義務,慕家若是有人飛黃騰達,他也沒有享受庇佑的權利。”


    後麵一條是慕家人為了找迴麵子,非要添加的,無關痛癢的事,不過是強勢挽尊罷了。


    目送這群人帶著心心念念的財產,滿載而歸。


    慕臨川卻高興不起來,唯一令他欣慰的,是雲皎願意陪著他,但是仍舊無法抵消他的難過,


    “我累了,去樓上休息一下。”


    打個招唿便匆匆離去。


    慕南柯看完這場鬧劇,晃蕩過來,突然對雲皎說道,


    “他算是栽了,論心眼子,他玩不過你。”


    雲皎不為所動,


    “這可怪不得我,得怪你和他媽媽,沒給他多遺傳點心眼子。”


    自從雲皎迴來,秦青灩就乖巧坐在一旁看熱鬧,不知道這倆人打什麽啞謎,隻是聽見雲皎的稱唿,瞄了“白蘅”一眼,隨後恢複麵色如常,當做不知道。


    慕南柯望著慕臨川蕭索的背影,


    “陪陪他吧。”


    “嘖,你們一家人,總一副托孤的姿態。”口中不情不願,雲皎還是站起身去找慕臨川。


    慕南柯說的心眼子,是因為他看出來,雲皎故意提起慕宏山住院的事,就是為了讓慕臨川看清這群人嘴臉,下決心親口說出斷親。


    她倒是很願意促成斷親,將手中的慕氏財產扔給這群人。


    既扔掉燙手山芋又能堵住這群人的嘴巴,打發他們走。


    這種損人利己的方法,估計在慕宏威伸手要錢時,慕臨川也想到了,但是他卻遲遲不提,心中還對族人抱一絲希望,存一份善念。


    雲皎才不想做壞人,同樣決定,慕臨川自己說出口,與她主動提,意義大不相同。


    人心易變,萬一以後二人還有交集,慕臨川會不會指責她,當初要不是她的建議,他也不會眾叛親離。


    盡管很大的可能性他不會,但是雲皎不想賭人性,將潛在關係裂縫扼殺在未成形前。


    她不是慕家人,對慕氏集團和慕家族人都沒有感情,所以才能當斷則斷。


    但是慕臨川不同,他將感情看得很重,一腔赤誠待人,遇人不淑的話,往往給出去的多,收迴來的少,便造成了心理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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