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三人又去了第三進院落,裏麵有十五個女孩。最大的十三歲,最小的八歲。女孩可比男孩安靜多了,也沒有那麽多爭鬥的事,溫順的聚集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楊漢三人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看到三人進來,女孩們被他們的裝扮嚇到,擠作一團。幾個年齡大的女孩子,雖然不敢看楊漢三人,身子也有點顫抖,但還是勇敢的站在外麵護著裏麵的幼小之人。


    楊漢已經聽馬千軍說了,其中有些女孩的經曆很淒慘,尤其是年齡越大的女孩更是這樣。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楊漢心中越發愧疚,但轉念想想,無論怎麽說,自己也算將她們救出火海了。


    楊漢三人沒有停留,又去了第四重院子,這裏自從建好後就沒有開放。


    麵積看起來也最大。楊漢一個個房間走過,沒有說話,大郎有些疑惑道:“漢哥兒,這裏以後做什麽?”


    實際上對楊漢的行為,大郎他們很多都看不懂,收養乞丐他們能理解,漢哥兒心地善良。但也沒有必要建這麽大的莊園啊,雖然位置偏遠地價很低廉,但也太遠了,在他們看來無疑很不方便。


    馬千軍知道的多一些,但對楊漢的所有計劃他也知之不詳。


    楊漢笑了笑,望了兩人一眼,指著那一排房屋道:“大哥,馬哥,你們還記得我是如何教那些廚子廚藝的嗎?”


    大郎想到什麽,說道:“漢哥兒,你是想在這裏再教一些廚子出來?”他想起楊漢那兩個月的保密措施,恍然大悟,怪不得要選這麽偏僻的地方。


    馬千軍想到的更多,如此大的地方,培養出的廚子恐怕不知多少倍於那三十個。


    楊漢笑道:“咱們的九州酒樓生意如此火爆,當然要趁熱打鐵,此時不攻城略地更待何時?”


    他聲音抬高,豪邁道:“隻要這裏能源源不斷的培養出廚子,九州酒樓就能不斷的開起來,就算開遍全大宋也不是不可能。”


    大郎咋舌,漢哥兒的心也太大了,馬千軍也是第一次知道楊漢的真實想法,也有點震驚於他的魄力。不過他們兩人是親眼看著九州酒樓是如何開起來的,好像是沒太難......


    如今這裏灶火什麽的都已經搭好了,萬事俱備,隻等廚子進來了。


    看了一圈後,三人往前麵走去,楊漢說道:“大哥,等下你就按我說的做。”


    大郎苦著臉,有些不忍道:“漢哥兒,這也太......”他又疑惑道:“你這樣做,是為了?”


    楊漢沉聲道:“找些弟子。”他有些無奈道:“大哥,咱們的人太少了,這一個月你們都是連軸轉。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要添些人手啊。陌生人跟咱們隔著心,不放心的人我也不敢用。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培養為好。”


    楊漢倒是沒說錯,別看現在這些孩子小,但古人普遍早熟,十五六歲成親的比比皆是。隻要培養幾年,就可堪大用。而且李豁的事也提醒楊漢,這時代師徒的關係好使無比。


    他對大郎擠擠眼,笑道:“大哥,想想李豁。”


    大郎一愣,漢哥兒當初如何忽悠李豁做他弟子的,他可全知道。反觀如今的李豁,對大郎真的是如師如父般的恭敬,幫漢哥兒將九州酒樓打理的井井有條。大郎明白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道:“那好吧,我盡量......兇一些。”說完又撓撓頭,猶豫道:“我就怕把人家嚇哭。”


    楊漢哈哈大笑,大郎有些窘迫。馬千軍眉頭卻皺了起來,他看了楊漢一眼,欲言又止道:“漢哥兒,收弟子選男孩子就好,為何要?”


    楊漢明白他什麽意思,這時雖然理學還沒發展到左右人們思想的地步,更沒有什麽男女大防,可以說社會風氣很開放。雖然纏腳源自宋朝,但跟後世那種畸形截然不同,宋人官宦人家的女兒纏腳,是為了讓腳型好看,是左右纏繞一下,顯得修長,不至於長成寬腳板的大腳。


    有一個事例就能說明,朱元璋的皇後被人戲稱馬大腳,就是因為像男人一樣長了一雙寬大的腳板。那可是元末明初,畸形纏腳文化還沒形成,宋朝遺風還在。


    所謂的三寸金蓮,在宋朝是沒有的。


    所以,此時男女交往(來往)雖然很常見,像李清照經常參與詩會,與人飲宴也被人引以為常。但作為師徒就不一樣了。這種現象可以說很少見,很多男人根本不會收女弟子,因為一旦傳出一些什麽去,就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看看後世就知道了,金渣庸的龍過戀一出,當時被人批判成什麽樣了。那可是民國。還有民國很多大師,師生戀的也不少,但當時無疑都是汙點,被人認為品行有虧,詬病的不少。就算幾十年後的翁楊戀,非議的也不少,當然可能是因為巨大的年齡差距。


    更別說在宋朝了。


    天地君親師,師徒關係可是僅次於父子關係的,師父更是被視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要是玩出個師徒戀,那無異於亂.倫,為世人所不容。看看歐陽修被人汙蔑與外甥女兒媳亂.倫,直接貶官,很長時間都背負著汙名,抬不起頭來。


    所以馬千軍有此擔憂很正常。不過楊漢不在乎。他既然來大宋一遭,想留下些東西,總要留下一些印象深刻有意義的吧。


    不能否認,鬥轉星移,時移世易,華夏民族的風氣是越來越趨於保守。


    不說原始時期,原始人看上哪個女人,直接一棒子敲暈拖迴山洞以成好事。如《呂氏春秋》所載:“惜太古常無君矣,其民聚生群處,知母不知父,無親戚兄弟夫婦男女之別,無上下長幼之道。”說的就是母係氏族時期,民隻知母不知父。最早的姓氏的氏,一開始指的就是女人。上古八大姓氏,姬薑媯姒贏姞妘姚,皆從“女”旁,就是起源於母係氏族。與後來進入父係社會的男氏女姓剛好相反,那時可是女稱氏男隻有姓。


    先秦那可是野合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孔夫子的誕生就很能說明問題。


    最早的文字記載,如《周禮.地官.媒氏》:“中春之月,靈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要是不知先秦曆史的,簡直要驚掉大牙。因為野.合乃是政府倡導行為,不遵守還要受處罰。


    《列子.湯問》“男女雜遊,不媒不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那是後來的事。


    《史記.滑稽列傳》中記載齊國祭祀社稷神的節日“州閭之會”的情景:“若乃州閭之會,男女雜坐,行酒嵇留,...握手無罰,木眙不禁,前有墜珥,後有遺簪...,日暮酒闌,杯盤狼藉,堂上燭滅...,羅褥襟解,微聞薌(香)澤...”我的個天,尺度大得很。簡直是後世電影院的場景,前麵看著,後麵......


    楊漢前世看《史記》時,遐想連篇。


    還有夏朝開國之君啟,乃大禹在塗山“台桑”的桑林裏與一女子野合而懷。漢代曾有“台桑之會”的石刻,大禹作餓虎欲撲狀,塵根雄起,成一觸即發之勢;那女子仰麵披發於後,張臂屈腿以待。屈原《天問》還問個不休“焉得彼塗山女?而通之於台桑。”


    “桑間濮上”是那時有名的野.合聖地。


    之後,漢唐不用說,女子地位一直很高,當門立戶,為一家之主者比比皆是。到了宋代,好嘛,女子一樣地位很高,風氣也一樣開放。兩個丞相為了爭一個富寡婦,狀都告到皇帝麵前去了。


    就是女子多了三分溫柔,少了幾分漢唐女子的膽大潑辣。


    後麵就不用說了,女人真的是跌落塵埃。還多虧了***,成了半邊天,但過猶不及,後來可就真的上天了。隻學會了先秦之人的開放,卻丟了美德。再說,先秦的風氣開放,那是因為當時人口稀少,生存環境惡劣,族群繁衍乃是大事。


    從女子地位上,就能看出華夏民族確實是越來越偏向於保守,到了明之後甚至發展到畸形。


    楊漢就打算從他開始,做那毀千裏之堤的蟻穴。所以,收個女徒弟先。


    楊漢一瞬間想了很多,他迴過神來,望著擔憂的馬千軍,笑道:“馬哥,無事,我有分寸。”


    楊漢與馬千軍去了第二進院落,留大郎獨自麵對十五個女孩子。雖然之前說了要“兇”一些,但望著一雙雙膽怯柔弱的目光,大郎一下子麻爪了,不知該如何開始。


    良久,他穩了穩心神,裝作惡狠狠的道:“你們之中哪個最壞?”


    “.......”


    “誰最好?”


    “......”


    “誰......”


    “......”


    好嘛,一連幾個問題,沒一點迴應,大郎徹底沒辦法了,與一群女孩子大眼瞪小眼。


    楊漢那裏可要迅速簡潔的多了。


    馬千軍站在一群聚集在一起的男孩麵前,沉聲道:“你們人太多了,而且供給你們的飯食還頓頓有肉,東家供不起了,要將你們其中的一些人趕走。”


    一群孩子馬上騷動起來,驚慌不已,有的已經眼中蓄滿淚水了。


    馬千軍不為所動。楊漢站在一邊,觀察著眾孩童反應。


    “現在,你們說誰最應該被趕走,指出來,並告訴我原因。”馬千軍大聲喝道。


    話音剛落,剛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馬上四分五裂,分成一個個小團體。目光戒備,相互指點。在被趕走的危機下,平時怯懦的人也鼓起了勇氣。


    很快,被最多人點指的人出來了。


    “他......他最壞,老欺負人。”眾孩童七嘴八舌的說道。


    這個男孩子年齡看起來最大,但此刻卻慌亂無比,被馬千軍喝斥出來後,馬上淚流滿麵,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之外。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一直到馬千軍製止。因為剩下的理由已經變成了“他搶我的饅頭,他搶我的衣服。”等無關重要的東西。


    此時已經剔除了二十多個孩童。楊漢在一邊默默的看著,他不知那二十多個孩童此時有沒有後悔,反正無不流淚者。


    也是,跟他們以前的生活比起來,這裏簡直是天堂。現在他們要被從天堂趕出去,重迴地獄,迴到那種打罵挨餓的環境中去。


    孩童心智相對簡單,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讓人恐懼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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