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住幾日,還是月包?月包的話給您優惠。”


    “就幾日。”沈郎中說了一句,又問道:“請問掌櫃,可有臨街的客房?”


    掌櫃的一愣,有些遲疑道:“有的,不過臨街的有些吵,都不願住。本店裏麵還有空房,不如客官您?”


    “不用,就臨街的。”沈郎中直接說道。


    “好嘞,客官你稍等,我讓小二領您上去。”雖然客人的要求有些奇怪,但掌櫃的還是殷勤道。


    他喊來小二,後者肩膀上搭條布巾,領沈郎中去了二樓。開門,並打了一盆水來,讓沈郎中洗臉。


    片刻後又按照吩咐上了一壺茉莉花茶。


    沈郎中打開窗戶,正好是臨街,左麵幾十步外就是那戶人家。不遠處,還零星停著幾輛馬車,門簾緊閉。數量已經不如早晨那般多了,看樣子是打算死守。每當聽到動靜,門簾就晃動一下,可惜那扇門始終緊閉。


    站在高處,沈郎中得以瞧見院子裏的場景,兩進的院子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他瞧了片刻,還是沒有動靜,就關上窗戶,躺在床上歇息片刻。


    第二天,沈郎中早早的醒來,車夫已經等在門外。不遠處停的馬車多了很多,沈郎中上了馬車等了片刻,那扇門就開了。兩個夥計打扮的人趕著牛車走出門,又將門鎖上,向菜市場走去,後麵跟著一溜馬車,沈郎中莫名的覺得有點好笑。


    跟著到了菜市場,行人還比較少,直接穿過行(han)道,沈郎中打開門簾,發現果然牛車過處,菜戶們沒有人去看他們,紛紛將頭扭向別處。


    沈郎中覺得怪異,既然是做生意,和氣生財才是道理。雖才接觸寥寥幾次,但看的出來那位漢哥兒也不是倨傲之人啊,難道是他手下夥計擅自為之?


    牛車停在了昨日的肉鋪前,那肉屠鐵打般的身子,滿臉橫肉,看樣子就不像良善之人。抱著膀子,也不讓手下幫忙搬。


    指著旁邊角落裏的一個個大木桶,對牛車上的兩個夥計嚷嚷道:“骨肉都給你家分好了,自己搬。真是麻煩,我肉屠賣了這麽多年的肉,從來沒有見過像你家這麽難伺候的人。”


    然後看到旁邊菜戶看來,那肉屠將剔骨刀往肉案上一砍,瞪眼吼道:“看什麽看。”周圍之人好似有些畏懼他,紛紛扭轉目光。


    沈郎中皺眉,這肉屠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


    那兩個夥計將木桶搬上車,用麻繩捆好,蓋上稻草席,就趕著牛車往迴趕。


    路上行人依然不多,沈郎中看了眼天色,大概才卯時初(5.),這戶人家就算采購食材也太早了些。


    在路上走了一段時間,才有了一些行人。多了很多酒樓客棧等用菜蔬肉的大戶采購食材的牛馬騾車,當然更多的是平民百姓的獨輪車。


    但沈郎中這麽一行還是挺惹人注目,一輛牛車打頭,後麵跟著一溜馬車,一路上頻頻有人側目,但也有習以為常見怪不怪的。


    牛車進了門後,又關上了。


    過了一會院內傳來濃鬱的香味,半個時辰後,東方出現魚肚白,這時街上很多賣吃食的鋪子已經開門迎客了。行人也多了起來。


    這時,院門開了,換了兩個夥計趕著牛車出門。車上麵是一個個大木盆。給一個個小吃車送去食材。


    沈郎中看到那兩個夥計從一個個木盆中往外舀東西,果然是已經加工好的,怪不得別的商家學不會,才想出跟蹤的辦法。


    “這東家也怪,不露麵,讓別人想跟他商談也找不到人。不得不出此下策。”車夫望了一眼身後一溜馬車,又看了眼沈郎中說道。本以為會獲得沈郎中的認同,沒想到後者根本就沒聽到。他微微皺眉看著牛車,不知想些什麽。


    車夫馬屁拍到了馬蹄上,好生沒趣,不再說話。


    接下來,就是昨日的那一幕了,這輛牛車用了一個時辰跑了全城,又迴到院子,再次緊閉院門。


    沈郎中打發走了車夫,站在客房窗戶上看了一天。那處院子一整天不見人出來,也沒見東家派人去,有上門拜見的也一概不理。


    傍晚時,沈郎中再次上門,叩響了門環,可是跟昨日一樣,對方開門關門,毫不理會他。


    沈郎中皺眉,本想放棄,但往迴走了幾步想了想後,又再次上去敲門。那夥計看到又是沈郎中,眉頭大皺,就欲發作。


    “我認識你家東家,還請通稟,就說故人來訪。”沈郎中說道。


    “嘿,又是這招,這個月都好幾十遍了,麻煩換個新鮮的。”夥計說完就欲關門。


    “你為何不信?老朽說的是真的。”沈郎中阻止了,皺眉道。


    “都是這麽說的。”夥計很不耐煩。


    “你家東家是不是姓楊,來自南安縣,來到這泉州不超過三個月。還帶著一家人,一對老翁婦,一個青年,對了,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女童。不知老朽說的可對?”沈郎中想了想,說道。


    夥計眉頭緊皺,目光警惕的盯著沈郎中,沒有說話。


    “在下沈良,號啟珍,人稱沈郎中,也有人送號沈七針。來自南安縣,麻煩通稟,故人來訪,為何不見?”沈郎中行了一禮,鄭重說道。


    “你明天再來吧。”夥計不動聲色的看看左右,小聲說了一句,迅速關上了門。


    沈郎中皺眉沉思片刻,轉身離開了這裏。


    周圍傳來數聲嗤笑聲,沈郎中不為所動,皺眉思索。


    第二日,沈郎中又敲響了門,夥計打開門,表現的極不耐煩了,大聲道:“怎麽又是你,你陰魂不散是吧?快滾。”


    說完推了沈郎中一把,沈郎中一個趔趄,後退了幾步。周圍哄笑聲更大,更有人打開了車門簾,看沈郎中的笑話。


    終日苦等,猶如守株待兔,要是沒有些樂子,日子實在難捱。


    沈郎中迴到客棧,栓上門,從懷中取出一個紙丸,是剛才那個夥計塞入他懷中的。他打開後,看到上麵寫著“來西城茶館一晤”,下麵寫著地址。


    沈郎中花費了些時間才找到西城茶館,這是個小茶館,人流混雜。沈郎中等了好久,一個頭戴鬥笠的人坐在他麵前。


    不待他疑惑發聲,那人抬起頭來,赫然是吳大郎。


    大郎看到沈郎中一點也不吃驚,實際上已經在旁邊觀察了沈郎中很久,此刻才現身。他笑道:“沈郎中,您怎麽知道是我們,又是如何找到那處小院的?”


    沈郎中盯著大郎看了片刻,歎息道:“果然是大郎,你們竟是到了泉州,還鬧出了這麽大的陣仗。漢哥兒何在?”


    “這......”大郎有些猶豫。沈郎中心中慨歎,那漢哥兒好大的本事,一向憨厚質樸的大郎跟他相處才多久,如今也學會了顧慮重重。


    沈郎中隻好道:“老朽是來泉州賣藥材,無意中發現了這小吃車。發現跟南安縣城的臭豆腐攤手段一般無二,所以猜到出自那位漢哥兒的手筆。今日是來拜會一二,順便有些事想對他說。”


    “大郎要是覺得為難,就當老朽沒有來過吧。”說完,沈郎中就欲起身離開。


    大郎大驚,這要是讓他父母知道他怠慢了沈郎中,非打斷他的腿不可,沈郎中可是他們母子的救命恩人。


    他連忙道歉,“太對不住沈郎中,還請您老勿怪,這......漢哥兒實在有說不出的苦衷啊。小子這就帶郎中去見漢哥兒。”


    說完帶著沈郎中拐了半天,登上一輛馬車,朝李家酒樓走去。


    這酒樓外麵看似跟兩個月前沒什麽兩樣,但大郎知道漢哥兒說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馬上就可以開業了。


    雙方見了麵,吳伯吳嬸趕緊上前拜見沈郎中。


    在南安縣,沈郎中可以說是德高望重,素來行善。對他們一家更是有活命大恩。


    吳伯嗬斥大郎道:“有沒有對沈郎中無禮?”


    大郎有些愧疚,他偷偷看了楊漢一眼,是漢哥兒吩咐他要“觀察”一下沈郎中的。所以他才讓沈郎中枯等了一個時辰。


    沈郎中看到了楊漢,既感慨又忍不住苦笑道:“你們讓我好找。”


    楊漢行禮:“郎中勿怪,這一切都是在下的主意。怠慢之處,還望郎中恕罪。”說完讓芽兒上前,拜見沈郎中,他與芽兒還多虧了對方救治。


    沈郎中扶起芽兒,望著吳伯吳嬸,對方麵色比以往紅潤了許多,氣色更是不錯,看來離開南安這兩個月過得不錯。


    沈郎中看到了馬千軍的娘子,對方衝他屈身行禮,輕輕的說了一句“沈郎中安好。”


    沈郎中點了點頭,心中倒是奇怪的緊,沒想到馬千軍與他娘子竟也跟漢哥兒混在了一起。隻是沒有看到馬千軍,不知他哪裏去了?


    他看到了前方的三層酒樓,好奇問道:“這家酒樓?”


    楊漢說道:“在下已買下。”


    “哦,那小吃車也是出自漢哥兒之手?”


    “不錯。”


    聽到楊漢親口答應,沈郎中心中莫名的舒了口氣。


    “郎中想必也看到了,那麽多目光都盯著我們,新來乍到不得不小心行事啊。”楊漢無奈的指了指頭頂的草棚,將後院遮擋的嚴嚴實實。


    沒辦法,整日有人站在高處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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