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三天,前方戰報如雪片一般的傳來,可是嚴重腦震蕩的楊鋒卻隻能在病床上,在曹醫生的怒視下,由蘇上尉或蛤蟆念給自己聽,想動根小手指都不行。


    五團、六團配合默契,再加上攻擊力強大的坦克營,他們再追殲戰中表現突出,一口氣吃掉了敵人一個整編聯隊,幹掉零星敵人無數。


    日軍34師團東撤、東北方向的逃竄之路都被堵死,隻能沿著北路,也就是33師團的路徑走了七星峽。


    幾乎被楊鋒打殘的33師團,也被園部和一郎拉了迴來,實施對大賀茂的救援,兩頭夾擊之下,這才好不容易突破了70軍的封鎖,逃出了中國軍隊的團團包圍。


    開戰之初被33師團攻占的幾個縣城,70軍順手也給光複了。


    還有就是這一路上都是日軍無奈丟棄的屍體和輜重。


    一周之後,雙方主力迴到了戰前態勢,不過日軍損失兩萬多人,關鍵還沒有達成任何的戰略目標,這對山城而言無疑是一場難得的勝利,消息傳開是舉國歡慶。


    重返家園的上高百姓夾道歡迎凱旋的將士。


    黃縣長也和妻女團圓,不過看著家園的廢墟也是無限的惆悵。


    很快第十九集團軍、第九戰區還有山城軍委會的嘉獎命令就到了,可新一旅的眾人知道後卻全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他女乃女乃的,固守鏡山怎麽成58師的功勞了?姓張那小子重傷垂死,可是我們新一旅力挽狂瀾。”


    “什麽?居然說我們在上高自私撤退、致使日軍進城?這、這不是顛倒黑白嗎?”


    “命新一旅楊鋒戴罪立功、以觀後效?這是什麽意思啊!”


    “我們可是幹掉了一個師團長,上峰的腦袋裏到底裝的是什麽呀……”


    二連長、老眯、張彪他們是一個比一個激動。


    地老虎氣的嘴唇都在哆嗦,


    剛剛加入不久的羅漢也是眼含失落。


    這次他和韋達輝、地老虎並肩作戰,傷亡了一千多兄弟,本以為能拿到獎賞和榮譽,誰知卻是這麽個結果。


    當然了,權飛、李鐸、孫上尉這些老成的都沒有說話。


    韋達輝、孟初三、方思遠等人麵無表情,坐在旁邊是一聲不吭。


    麵對不公,楊鋒隻能坦然接受,尤其是在韋達輝等人麵前,他更不會留下絲毫的話柄,絕不會給軍統任何的口實。


    “行了,發發牢騷就行了,上峰自然有上峰的考量,上高縣城的確是咱們後撤才打的巷戰,還有鏡山人家58軍守了好幾天,不能因為咱們打了兩天,所有功勞就全歸咱們了吧?”


    “旅座這……”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蘇上尉,還有別的消息嗎?”


    強硬壓下大家的不滿,楊鋒就立刻岔開了話題。


    隻見蘇上尉打開文件夾,立即又拿出了好幾份電報。


    “第九戰區命令我們返迴天水駐地,整補部隊、加強訓練。”


    “還有那?”


    “因上高會戰勝利,軍委會決定給每個參戰士兵5塊大洋的獎賞,將會隨下個月軍餉一塊發放。”


    “嘿嘿嘿,這才是實實在在的獎勵,弟兄們肯定會很高興的。”


    “還有就是川地的電報,還有山城夫人的電報。”


    “這些就留著我慢慢看好了。”


    “是”


    “命令各部休整三天,然後一團二團三團旅部迴天水,四團五團六團就留在贛中地區,塘南鎮是老子的防區,我可從來都沒想過放棄……”


    一番布置後,軍官們都散去了,而楊鋒卻又進行了一係列的微調。


    比方說老眯的炮營和胡天水的重機槍營,直接拿出大半裝備給彭樹森、韋達輝、羅漢他們三個團,以增強他們在贛中一帶的戰鬥力。


    在上高損失的車輛沒地方補充,那楊鋒就幹脆集中使用,不足的部分用騾馬來代替,結果運輸營的效率一下就降低了四成,好在坦克營的戰鬥力卻得到了增強。


    新一旅還有800多名輕重傷員,他們不可能隨大部隊調動,那麽醫療大隊就隻好暫時留在上高了……


    為了掩人耳目,楊鋒的頭上纏著繃帶,手裏牽著香肉,身後跟著十幾名警衛,離開軍營就在附近的小山丘上散步。


    不過他剛繞過一片小樹林,立刻就聽到了陣陣的哭聲。


    朝山坡上一看,楊鋒的腳步瞬間就停了下來。


    新墳。


    密密麻麻一排排無數的新墳。


    這些都是上高之戰中殉國的弟兄,眼下就不可能把他們運迴家鄉,於是就這麽集中安葬在了一起。


    那幾波來墳前祭拜的,應該都是附近的人家,看到這樣的景象楊鋒的心情是瞬間就低落下來。


    “旅座,咱們換個地方轉轉吧?”


    “……”


    蛤蟆立刻上前勸說,可楊鋒卻一言不發,直接朝那些新墳走去。


    一塊木牌。


    一個軍銜。


    一個名字。


    這就是弟兄們在世界上最後的痕跡了。


    楊鋒在最前麵一排走著走著,突然就開腔了。


    “去買些香燭來,不能弄得太寒酸了。”


    “是”


    蛤蟆安排一名警衛是匆匆離開。


    接著楊鋒繼續走,萬萬沒想到很快就看到了熊科,這小子盤腿坐在一個墳包跟前,手裏還攥著一瓶酒,自己喝一口、往地上澆一下,不停的重複著。


    見狀的二勇急忙湊過去,然後熊科才抹了抹眼淚,跳起來朝楊鋒敬禮。


    “旅座”


    “在這就不用這麽拘束了,這是你在南洋的朋友?”


    “是,這是我從小的鄰居,炮營的裝填手,在鏡山一戰殉國了,我來陪他說說話,可惜這裏弄不到他最愛吃的榴蓮……”


    楊鋒看了看木牌上的名字,鄭重敬禮後,這才在熊科的陪伴下,離開了小山丘。


    “有沒有後悔過,到戰場上來?”


    “沒有,我一分鍾都沒有後悔過,盡管我沒有開槍殺敵,但是我也在貢獻自己的力量,幫助母國抵禦日寇。”


    “這次南洋來的華僑兵,傷亡了多少?”


    “據我所知……30多人,他們的屍骨帶不迴去,就隻能埋在這裏了,能守著這片大好河山,相信他們也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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