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彤病勢洶洶,高燒不退已經三天了。


    蘇州城裏叫得出名號的大夫幾乎都被請來過,隻是,蕭彤的病況卻不見起色,大夫們也隻能一個個搖頭而去。


    「小姐尺脈寸脈都深沉細弱,這表示病在太陰,太陰主肺,這是肺脈傷了!所幸小姐平日身子安健,隻要這一二日能發散得當,慢慢就會穩定下來;縱然一時半刻未必能清醒,多休息幾日便無大礙。可是……小姐這是心病,她似乎……似乎求死不求生。」


    不論什麽珍藥奇材,風花雪月樓樣樣不缺,隻是再多的靈丹妙藥,都隻能勉強維係住她的生命,讓她不想活卻死不了。


    於是,她始終昏睡不醒,眾人卻束手無策,隻能看著高熱逐步侵蝕她的生命力。


    「彤兒,醒醒!」


    蕭廣成在女兒床邊守了三天,情緒近乎崩潰,他怎麽也想不到,為了他一個錯誤的決定,竟幾乎賠上女兒的性命。


    她是他唯一的女兒啊!山莊倒了,可以再重新來過,如果彤兒有什麽不幸,他要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亡妻?


    莫寧的痛苦不下於他。


    眾人都以為他找到蕭彤時,她已經昏迷不醒,卻不知道在她昏迷之前,他們曾有過一番對談,而這些話才是令她生無可戀的主因。


    事後追想起來,是蕭彤鑽牛角尖,反應太過激烈了!


    隻是這也不能怪她,疼她的姨娘趁山莊有難逼婚,自己的父親又準備犧牲她保全飲馬山莊,她已經經曆了太沉重的背叛,又獨自胡思亂想一整天,他的遲疑便引爆了讓她崩潰的導火線!


    眾人皆知他與蕭彤的感情特別,此時她又毫無求生之念,所以他獲準待在蕭彤身邊,希望能藉此激勵她。可是,莫寧自嘲地一笑,彤兒現在大概隻想逃開他,而世間最遠的距離,莫過於生死。


    人總是到失去後才知道要珍惜,他與蕭彤之間,一直是她采取主動,以致他已習慣於她的積極,完全不曾想過有朝一日,她會選擇放棄,放棄他們的感情,也放棄她的生命。


    「您去歇息一會兒吧,我在這裏陪著彤兒就可以了。」


    蕭廣成已三日不曾合眼,身體疲憊之極,但他仍固執地道:「我不累,我要看著我女兒!」


    莫寧歎了口氣,看著她又有什麽用呢?他們是蕭彤至親至愛的人,但也傷她最深,若蒼天垂憐,他們或許還有補償的機會,怕隻怕她心如死灰,而他們隻能獨自承受蝕心刻骨的懊悔。


    「您還是去休息吧,我想和彤兒說說話。」


    蕭廣成盯著他好一會兒,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他是女兒最心愛的男人,或許,隻有他有喚醒女兒的可能。


    支走了蕭廣成,莫寧在床邊坐下,執起蕭彤的手,愛戀地在頰邊摩娑,目光須臾不離她潮紅的嬌容。


    「彤兒,」他輕吻著她的手,低啞的聲音中滿是懊悔和痛楚。「這是妳對我的懲罰嗎?」


    想到那時她狂笑著用力推開他的攙扶,他就一陣心痛,她絕望的神態令他震驚,或許在那一瞬間,她的魂魄就已經脫離了身體。


    「我總以為,妳會一直待在我身邊,即使妳離開我,也會好好地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是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妳知道嗎?當大夫說妳求死不求生的時候,我幾乎想殺了我自己!」


    將她的手放迴被中,大手撫上她嫩若花辦的臉蛋,莫寧歎口氣道:「彤兒,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妳的話,我要怎樣才算報了仇,又要到什麽時候才算報了仇,妳真的問倒我了,」


    他曾立誓要讓周薈儀永世不得安寧,那麽,他是不是也要付出一輩子來攪亂她的平靜?這是不是另一種同歸於盡?如果為了報仇搭上了他的一輩子,娘在九泉之下是不是還會開心?


    在遇上彤兒之前,他隻為報仇而活,但遇上彤兒之後呢?他若用上一輩子去報仇,那要將她置於何地?她怎不傷心得連命都不要?


    你真的好傻,我愛你,姨丈也愛你,但你卻為了恨姨娘,把我們的愛都拋在一邊不要了!


    她的控訴猶在耳邊,如今想來更覺心痛。他真的很傻,他選了最苦的那條路去走,又怎能自歎命運坎坷?


    他被人從太湖中救起的時候,他大可以迴家,大可以讓父親主持公道,他卻選擇進入鬼門關;之後習武練劍,曆盡種種辛苦才有今天的局麵,但這筆帳到底要算在誰頭上?


    彤兒三番四次要他向父親表明身分,但他不肯,覺得這樣太便宜了周薈儀,但是要怎樣才算她得到應得的報應?


    「彤兒,我沒有不要妳,我娘死後,我一直是孤伶伶一個人,直到遇見妳……彤兒,妳忍心拋下我嗎?」


    昏睡中的蕭彤沒有答案,彷佛他們已經陰陽兩隔,不論他再怎麽深情地聲聲唿喚,都喚不出她的響應。


    怔忡間,逐漸匯聚的水珠從莫寧的眼角滑落。


    她異常的體溫持續灼傷他的心,但他什麽忙也幫不上,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她能不能好起來,隻能看她自己了。


    「妳終於醒了!」


    令人意外的,蕭彤在第四天深夜醒來,雖然燒還沒全退,但是神智已恢複清明,總算是脫離險境。


    「我沒死?」


    莫寧的欣喜瞬間被衝淡,她的聲音毫無溫度,就像她看著他的眼神一般,不帶感情,近乎視若無睹。


    莫寧心頭一寒,從認識她以來,她不曾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過他,她生性明亮飛揚,向來帶著暖洋洋的陽光,如今她卻成了彌天蓋地的重重翳霧,徹底阻絕了陽光的照拂。


    她清醒了!卻不再是以前的蕭彤。


    「你可以走了。」


    她冷冷地下達逐客令,她很累,她不想醒來,更不想看見這個令她身心俱傷的男人。


    為什麽老天爺不讓她死呢?死對她反而是種解脫,讓她不用繼續困在他的情仇之中動彈不得。


    「彤兒,別這樣。」


    她的驅逐彷佛一柄尖刀插在他的心口上,莫寧幾乎可以看見一滴滴鮮血從他胸口竄出,他已經失去了她嗎?


    他為何要來關心她?他最記掛的不是為他母親報仇嗎?既然如此,他不全心全意去報仇,卻來理她的死活做什麽?


    蕭彤別開臉,她現在隻盼望能什麽都不想,隻有倒空全部的意識,才不會連唿吸都心痛。


    「你不能放過我嗎?」


    她說什麽?她要他放過她?莫寧心頭大亂,隻覺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陽光,難道她真的放棄他了?


    「彤兒,妳聽我說……」


    「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能說的、該說的,她都已經說完了!爹不要她,莫寧不要她,她也不想要自己了。反正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死人,未來對她也沒有意義了。


    「彤兒,看著我!」莫寧慌張起來,坐到床沿上,雙手捧著她精致的小臉,急切地想讓她看清自己的不同。


    但蕭彤眼神飄忽,彷佛望著無盡的虛空,目光的焦點始終不願來到他身上,讓莫寧更加惶恐。


    「別再折磨我了。」她喃喃道。


    她昏迷多時,喉嚨幹澀,說話對她其實是極大的負擔,而她也沒有再與他談話的心情。


    「彤兒,別這樣,妳說妳愛我……」


    是啊!她是這麽說過,隻是如今聽來,她卻隻覺得諷刺而可笑,她愛他,但他把她的愛當成什麽了?


    「愛你太辛苦,我已經很累很累了!你的仇,一輩子也報不完,你的仇家,是我的親姨娘,我愛你又能改變什麽?」


    既然什麽都不能改變,那就放棄吧!他去報他的仇,而她再也不看不聽不想,老天不容她死,總會給她一條活下去的路。


    莫寧在她身上看到徹徹底底的絕望,她對他已經再無期待,即使她清醒過來,依然「求死不求生」。


    這個發現讓他駭然,眼前冰冷死寂的蕭彤,是他一手造成!


    不!也許現在還來得及,他得做點什麽!


    莫寧兀地將蕭彤連人帶被抱起,引起她錯愕的驚唿!


    「你想做什麽?」


    打定了主意,莫寧頓時覺得無比輕鬆,小心護著懷中的佳人,他足不點地的在黑夜中飛梭。


    「今天是最後一天。」


    「什麽?」


    蕭彤眼神不再死寂,她的困惑讓他精神一振,或許她對他還不是無動於哀。


    「彤兒,我的仇不會報一輩子,今天一切就會結束。」


    夜深了,但淩重勤還沒睡,他正望著一幅掛軸,眼底滿是眷戀和深情,以及難言的哀傷。


    掛軸上是一對母子,母親溫雅恬婉,牽著兒子白白胖胖的小手入畫,臉上滿是幸福的笑。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記掛著他們!」


    周薈儀口氣泛酸,盡管何新雨已經永遠不會再威脅到她的地位,但她卻也永遠無法將他們母子從丈夫心中拔除。


    「我會記掛他們一輩子。」


    淩重勤頭也不迴,看也不看周薈儀一眼,目光隻膠著在掛軸上,他也隻剩下這幅畫可以追念心愛的女人和兒子。


    「他們母子就比我們母子更重要?」


    她是存心想吵架嗎?淩重勤不悅地想,她和翼兒每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可是新雨母子多年來音訊杳然,生死未卜,他怎能不時時記掛!


    「隨妳怎麽想。」


    莫寧抱著蕭彤從暗道進入他們的臥房時,看到的就是淩重勤夫妻二人劍拔弩張的情況。


    他當然也看到了那幅讓他們起爭執的掛軸,神色複雜地注視掛軸半晌,他輕輕地將蕭彤安頓在房裏的貴妃榻上。


    「你們怎麽進來的?」周薈儀厲聲質問。


    一旁的淩重勤雖訝異卻默不作聲,見到莫寧對那幅掛軸的反應,讓他心中隱隱有所期待。


    不理周薈儀,莫寧徑自走向床頭,在雕著並蒂蓮花的床頭板上一陣摸弄,不多時便打開一個暗格,取出一個鐵匣。


    淩重勤夫婦大吃一驚,他怎知房裏的暗道?又怎麽會知道床頭有暗格?又怎麽知道要如何打開?


    這些都是風花雪月樓的大秘密,莫寧怎麽會知道?


    「你到底是誰?」周薈儀驚訝地看著他的舉動,質問的語氣中添了些許不確定。


    「這個匣子裏放著淩家最重要的房地契,不是絕對必要就別拿出來,要好好收在暗格裏。」莫寧兀自淡淡地道。


    淩重勤聞言如遭雷擊,當年他離家前,曾召來淩飛教他打開暗格的方法,當時他便是如此交代八歲的兒子,這是他們父子的秘密,再無第三人知情,莫寧怎會知道?難道他是……


    「飛兒?」淩重勤脫口叫出這個他思念了十八年的名字。


    莫寧直直盯著周薈儀,看得她心慌意亂,剎那間她好象迴到當年的密室中,在一個八歲孩子麵前,她也是這樣不知所措。


    蕭彤在榻上看得明明白白,好象一股暖流漫過心頭,他終究聽了她的勸,要來向姨丈姨娘表明身分了。


    「我是淩飛,我迴來了。」


    周薈儀聞言一震,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甩著頭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淩飛……」


    她的神色頓轉嚴厲,亢聲道:「快說,你究竟是誰?!」


    莫寧冷笑著,慢慢道:「我咒妳生兒子,妳殺了我跟我娘,我就是投胎轉世也要找妳報仇,所以我祈願我來世生作妳的兒子,但我不會認妳作娘,妳要記得,將來妳生的兒子就是我,我是來找妳報仇的。」


    她記得這段話,那是淩飛的詛咒,時時刻刻縈繞在她心頭,讓她十八年來如坐針氈,讓她對她的親生兒子始終深懷戒心。


    他真的是淩飛?


    幾句話間,淩重勤心中的謎團便已解開十之七八,怪不得妻子對翼兒的教養如此寬鬆,既不要他能文,也不要他懂武,她嬌養著兒子,任他予取予求,卻不好好教他成才,原來她心中竟存在著這樣的顧忌……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你娘呢?」


    而他最關切的是,既然年僅八歲的飛兒都能夠逃出生天,那新雨呢?她是否尚在人間?


    莫寧,或許該稱他淩飛,冷視著周薈儀,直看得她毛骨悚然,然後道:「妳要自己說,還是我說?」


    「夫人,這是怎麽迴事?妳真的殺了新雨?」


    淩重勤的這問帶著危險的怒氣,周薈儀頓時一呆,想起他說過,何新雨是他最在乎的女人。


    如果她承認殺死何新雨,他會怎麽對她?殺了她為何新雨報仇?或是將她逐出風花雪月樓?


    隻是現在,淩飛就站在眼前,她能不承認嗎?


    「妳還呆站著做什麽?快說話!」


    周薈儀突然詭異地笑起來,幹脆地道:「對,我殺了何新雨,老爺出門之後,我綁了他們母子,把何新雨毒打一頓,挑斷她的手筋腳筋,然後把他們都裝在麻布袋裏丟進太湖裏去了!」


    她竟敢!她竟敢如此傷害新雨和飛兒!


    淩重勤不可置信地看著結漓三十年的妻子,無法想象她竟是如此心機深沉、心狠手辣。


    周薈儀燦笑如花,但在此時此刻,這實在不能稱作正常反應,而她逐漸散亂的眼神更說明她的心智已在崩潰邊緣。


    「我平日做足工夫,對她噓寒問暖,簡直把她當婆婆侍奉,所以你才會放心出門,把她留在家裏,讓我有機可乘,我很聰明吧!」


    她說話的神態簡直像個拿著新奇玩意兒現寶的小孩,巴望能得到幾句羨慕、幾句誇讚。


    「妳……」


    淩重勤怒不可遏,似想衝上去給她一個耳光,淩飛卻攔住了他,低聲道:「讓她說完。」


    隻要有長眼的人,都看得出周薈儀不太正常了!


    「還有那個小孽種,他竟然敢和我談條件,要我別再折磨他娘,哈哈哈!既然他們母子情深,我當然不能讓他們陰陽兩隔,所以我很好心,成全他們一起走上黃泉路。」


    淩飛冷哼了聲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沒死!」


    周薈儀似乎忘了他才剛剛表明身分,偏著頭,滿臉困惑。


    「你沒死?」


    「我沒死。」


    「你也沒投胎轉世?」


    「既然沒死,何需投胎轉世?」


    「所以你也不是我兒子?」


    「當然不是。」


    周薈儀喃喃自語道:「他不是我兒子,他不是我兒子。」


    眾人正莫名其妙,她突然號啕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我不能好好疼我的翼兒,讓我的翼兒武功平平,彤兒不喜歡,他一心一意隻喜歡彤兒,你卻來搗亂……」


    瞥見貴妃榻上的蕭彤,她隨即撲到楊邊,用力抓著蕭彤的手道:「彤兒乖,姨娘告訴妳,他是壞人,翼兒好,妳要嫁給翼兒……」


    「姨娘……」


    盡管知道姨娘是罪有應得,但看著平日嬌美清豔的她卻如此失神瘋癲,蕭彤也不禁為之心酸。


    周薈儀緊抓著蕭彤的手,用力得指節泛白,蕭彤吃痛,卻不敢叫出聲,倒是淩飛發現了異狀。


    「放手!妳想做什麽?」


    淩飛粗魯地想掰開她的手,可是徒勞無功,卻是周薈儀自己突然鬆手,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抱著頭尖叫:「何新雨,妳別過來!是妳來搶我丈夫,不能怪我要殺妳,妳走……妳走……」


    淩重勤看著她,又轉頭深深凝視著淩飛,好一會兒才道:「飛兒,你希望……我怎麽處置她?」


    蕭彤也看著淩飛,等著他的答案。


    淩飛抬眼看著父親,又轉頭看著心愛的女子,歎口氣道:「找個地方讓她好好靜養吧,她終究是淩翼的母親。」


    「大哥!」


    蕭彤又驚又喜,她原以為他心中滿載仇恨,即使前來表明身分,也隻是為了挽迴她的權宜之計,卻沒想到真的他願意放過姨娘。


    無視於姨丈的存在,她激動地主動伸臂環住他的頸項。


    淩飛在她額前輕啄了下,又抱了她一會兒,柔聲道:「彤兒累不累?要不要喝點水,吃點東西?」


    她昏迷中幾乎不曾進食,一醒來就與他吵架,然後又折騰至今;心情一放鬆下來,才覺得又餓又渴又累。


    蕭彤才點點頭,淩飛便又將她抱起,準備送她迴房。


    臨去前,他認真地對父親道:「彤兒家中的事,我希望您能再考慮,但不論如何,我是不會讓她嫁淩翼的。」


    這孩子,把他當成什麽人了!


    淩重勤皺皺眉道:「飲馬山莊的事情,我在兩天前就派人去處理了,彤兒可以安心。等妳把身子養好些,我會再向妳爹提親,嫁給我的大兒子,這迴彤兒該不會不肯了吧!」


    蕭彤臉一紅,未及答複,淩飛便帶著她閃入暗道走人了。


    望著仍哭叫不已的周薈儀,淩重勤歎口氣,目光再度望向掛軸上的女子,飛兒終於迴家了,他和彤兒會幸福吧!


    隻是,淩重勤又歎口氣,他和他最心愛的女子卻隻能夢中相見了。


    走出蕭彤房門時,東邊天際已現微曦。


    而這點微弱的光線,便足以讓他看清院子裏,一個俏生生的藍衣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等著他。


    「唔,看來你是不適合再當殺手了。」


    「公主……」


    乍見陰司公主,他不由得忐忑不安,他知道笑隻是她的麵具,她高興會笑,不高興也會笑,即使是殺人的時候,她也笑得出來。


    她依舊笑意殷然地道:「當然啦!風花雪月樓的大少爺,怎麽可以再幹這種見不得光的營生?」


    「公主意欲何為,還請示下。」


    陰司公主噗哧一笑道:「你的定力變差了,耐性也變差了,真的不適合再當殺手了。」


    換了從前的他,不論她怎麽東拉西扯,等她說夠了,她自然會導入正題,而他從不催促。


    「但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是不可以離開鬼門關的。所以,你可以選擇繼續為鬼門關效力,或者我現在就殺了你。」


    她的話裏大有玄機,淩飛連忙追問道:「既然我已經不能再做殺手,又如何為鬼門關效力?」


    陰司公主笑意更深。「情報呀!沒有足夠強大的情報網絡,我怎麽把躲起來的對象揪出來殺掉?不是每個人都會乖乖坐在家裏等人來砍。」


    他聽懂了,但他想再確認:「公主的意思是……」


    陰司公主笑道:「這工作很簡單的,有需要的時候,我會差人來問你,你就照實迴答就好了。」


    「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而已。」


    淩飛大喜,拱手長揖道:「多謝公主成全!」


    他心裏有數,鬼門關中大小事務,公主雖可一言而決,但她必須能服眾,為了給他這樣優厚的待遇,她必然頗費了一番心思。


    「不用謝我,你是自己救了自己。」她笑起來。「這次是二師妹極力保你,你謝錯人了。」


    算來他賭對了!即使是生死關頭,他也不會背叛鬼門關,不會和鬼門關的人動手,他絕不會做出不利鬼門關的事情來。


    陰司公主搖頭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果然把你帶走了。既然如此,就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她如輕煙般消失在他麵前,帶走了他最大的威脅。


    淩飛微微一笑,天已經快亮了,今天會是好天氣吧!


    不論暖融融的陽光是否出現,他都已經找到心中的陽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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