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也在思考著,這個梁廷棟到底要幹嘛。


    如果這句話是外麵那群不經人事的學子說出來的,那是在正常範圍之內。


    畢竟年輕熱血輕狂,總想上陣殺敵,報仇雪恨。


    恐怕自己還要鼓勵他們呢。


    可這句話是堂堂朝廷大員,兵部右侍郎說出來的。


    他這個位置在後世什麽概念。


    軍委級別的,能混到這個位置的哪個不是人精,怎麽會說出如此幼稚的話。


    “梁侍郎,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說的派大軍是多少人,調哪支部隊,什麽時候作戰,行軍路線,作戰方針,後勤保障都確定了嗎,是圍而不打,還是決一死戰?”


    朱由檢一係列的問題,直接拋了出來。


    梁廷棟在曆史上的記錄中,好壞參半,不了解他的人,無法去定奪好壞。


    曆史上他任兵部尚書,積極處理軍務,崇禎很喜歡他。


    但這家夥也以權謀私,聯合錦衣衛張道溶,還搞走了大佬 吏部尚書王永光,


    之後就是他的壞成績…


    目前來看,他能聯合別人搞走天官吏部尚書。


    頭腦應該不會愚蠢到哪裏去,一定有陰謀。


    “迴陛下,這些臣會慢慢統籌,隻是我朝早就應該與那建奴做一個了斷啦,還請陛下成全。”


    朱由檢也是服了他,現在哪有錢和後金開戰,他到底要幹什麽。


    “廷棟,你是朝廷大員,事事要為國家考慮。”


    “你這個位置,朕不允許你說出如此稚嫩的話。”


    “此時與後金開戰,那麽動機是什麽,有幾成勝券?”


    努爾哈赤還搞了個七大恨,實際全是瞎編的。


    還有勝券最重要,如果打不贏,丟臉不說,幾百萬兩銀子打水漂一樣就沒了。


    此時也有人指責梁廷棟:“兵部還是管好,那群武夫的事情吧,滿腦子都是想打仗,也不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戰鬥力。”


    “你說什麽,狂妄酸儒,整天就知道嚼舌根子,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右側的武將集團也跟著嚷嚷起來。


    隻有英國公氣定神閑的屹立在原地。


    他也在思考梁廷棟背後的意思。


    作為武將之首的他才不會因為一兩句話就被別人套進去。


    而孫承宗猜出了大概,不光他沒有直接講出來。


    反而挪了兩步,看向梁廷棟:“你…確定要打?”


    首輔一說話,大殿內剛才互懟的聲音,慢慢消失了。


    空蕩蕩的隻剩下迴音。


    梁廷棟狠狠的點點頭:“必須要打。”


    他這時從懷中掏出一卷記錄。


    “這是建奴賊酋自創建以來對我大明百姓的屠殺,你們都看看,都看看。”


    “整個遼東被屠殺了幾百萬人呐,上百個縣消失了,無數漢人百姓做起了那建奴的奴隸。”


    “就在不久前,他們從京師撤退,直接屠殺了遵化周圍的百姓。”


    “婦女被羞辱而亡,半歲嬰童被砍成兩半,男女老少皆被砍掉頭顱,築成京觀,臥病在床的白發老人,都被拉出來砍掉頭顱。”


    “這群畜牲甚至將兒童幼童趕到河裏,當發現有人受不了,要跑到岸上,就用弓箭射殺。”


    “剩下的百姓被埋進坑裏,露出頭部,他們騎兵架馬原地踏步,現場慘不忍睹,無法直視。”


    “還有的被長棍捅穿身體,架在火上烤,當我們的斥候發現時,隻見河裏全是孩子們凍僵的屍體,村莊城鎮被屠殺的百裏無人煙。”


    “蒼天啊,誰來救救那些百姓,誰來替他們平冤啊。”


    “難道這還不夠嗎。”


    他說完已經哭的不能自已,用寬大的朝服抹了抹眼淚。


    朱由檢聽後也是震驚不已,後金前期竟然幹了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


    上不斬老人,下不殺嬰童,這是早就流傳下來的道理。


    可到了畜牲麵前,卻…


    想到這裏,他恨不得立刻禦駕親征,將後金這顆毒瘤連根拔起,毀其宗廟,絕其種苗。


    讓這群野豬皮徹底從人類的曆史上鏟平。


    可轉念一想,有些不對勁。


    後金幹的這些可惡的事情,如果放在民間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恨不得立刻幹了他們。


    但是他在朝中說的,能在朝廷混的人個個都是冷血動物。


    你指望感化他們,完全扯淡。


    果然,文官群體有些發出不屑的聲音:“梁侍郎,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梁廷棟紅著眼,怒發衝冠的說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什麽?


    笑話,天大的笑話。


    有文官聽後立刻的迴懟:


    “你梁侍郎也配為聖人子弟?就算我天朝威武之師討伐賊酋,難道也要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


    “梁廷棟你妄為聖人子弟啊。”


    他這句話說的很絕,對於一個寒窗苦讀的學子來說。


    你可以問候他全家,但你不能說他不配是聖人的學子。


    孔子取仁,孟子取義,一個讀書人如果被人說不仁不義之輩,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朱由檢此時有些煩躁:“劉通政,那你說我朝應該迴擊?”


    劉文是通政司 左通政 屬於正四品的高官,他提了提寬鬆的束帶,上前作揖:“迴陛下,依臣看來,應該對後金施行孔孟教化。”


    “以我大國之風範度化那群野蠻人,同時還要加以仁政。”


    “對待他們的百姓要按照仁義禮智信來教化,但是對待他們的軍隊則要嚴厲打擊,這樣下來,那群野蠻人也會被慢慢教化,從而變成良民是也。”


    “而梁侍郎說的都是什麽?”


    “賊軍殺我幼童,難道我們也要殺迴去嗎,陛下,您想想,連太祖都不殺古稀老人和三歲以下的稚童,我們能如此做嗎。”


    “您一直在強調要讓軍隊變成威猛之師,仁者之師。”


    “殺對方嬰童,砍老者這是我朝該幹的事情嗎,他們還是孩子啊,他們不應該死啊。”


    劉通政說的鏗鏘有力,總之就是一句話,不能殺對方的百姓。


    而這邊武將氣的直跺腳:“劉文小兒,有本事下朝後別走。”


    “劉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賊軍殺我百姓怎麽不見你放個屁,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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