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


    密林中,樹欲靜而風不止…


    十月的狂風吹的寂靜的樹林嘩啦啦的落個不停。


    樹下是一群身穿白色棉甲的士兵。


    他們正圍在鍋邊吃肉喝酒,每個人的頭後麵都留著細而短的發型。


    和豬尾巴差不多,甚至還沒有豬尾巴粗,隻有老鼠尾巴差不多。


    而他們的旁邊是一名十幾歲的妙齡少女,正被捆綁著,嘴中塞著破布。


    對麵大樹上綁著六七名明軍斥候。


    “主子,奴才給您挑一塊最肥美的肉。”


    說完便從滾燙的鐵鍋中用刀子割出來一塊肥美的羊肉。


    那羊肉被刀劃開的瞬間,血水直噴,肥油亂晃,在漢族人眼裏肯定是無法下口的。


    但是在多爾袞眼裏,這簡直就是上等的美味。


    半熟的羊肉中夾雜著血的鹹甜,灑上些許粗鹽,大口咽下,配上一口粗礦的苦酒,在這狂風四起,寒冷的十月簡直是再美麗不過了。


    “恩,六狗,你身為包衣,卻是一個好奴才啊。”


    那名被喚作六狗的,是一名瘦弱且陰狠的中年男人,他沒有留著豬尾巴發型,卻可以在多爾袞的正白旗下服侍。


    這在其他旗完全是不可能的。


    因為漢人永遠都是用來服侍的,怎麽可能隨軍打仗。


    六狗露出大黃牙笑著迴道:“主子爺,您這麽一誇,奴才真是開心死了。”


    “奴才這幾天真是開心啊。”


    多爾袞咽了一口烈酒:“哦,什麽事這麽開心,快給爺講講,乏悶的很啊。”


    狗六連忙推脫:“爺,奴才這點小破事,哪能入您的耳朵啊。”


    “娘的,還敢吊爺的胃口。”,多爾袞順勢擰住他的耳朵。


    雖然此時的六狗有三十多了,而多爾袞還不到二十歲,但他在其麵前仍然是人如其名。


    狗的很。


    其他士兵見他的模樣,紛紛哈哈大笑,連日的奔波,讓他們的神情一直在緊繃著。


    很少看旗主這麽開心了。


    六狗被揪的耳朵發紅,捂著耳朵委屈說道:“爺,奴才剛娶了一個美妾,心裏樂嗬。”


    多爾袞迴頭看向旁邊的小嬌娘:“比她還美?”


    “有,有,那個美妾奴才從小就喜歡她了,我們按理雖說不是青梅竹馬,但不妨礙奴才喜歡她。”


    多爾袞來了興趣:“這麽說你以前便喜歡那女人?”


    “是的呢爺,二十多年前,奴才還小,家父在李總兵府中喂馬,我也經常幫父親忙。”


    “有那麽一次啊,一個女孩從奴才麵前走過,那樣貌那氣勢,哎呀,奴才實在不知道怎麽說了。”


    “而那女孩也經常帶些吃食給我,畢竟奴才年輕時還是很帥的。”


    多爾袞一腳給他踹到:“我可去你的吧,就你還很帥,哈哈,後麵呢。”


    六狗尷尬的摸了下後腦勺:“後來我才知道她竟然是本地知府家的千金。”


    “那個時候奴才就想啊,我馬夫家的兒子,何德何能配得上知府家的千金啊。”


    “每當那個女孩從奴才麵前路過,奴才的心好痛啊,那個女孩以後就是別人的了。”


    六狗說完留下幾滴淚水,而多爾袞內心似乎也觸痛了一下,想起了那個驚鴻一瞥而過的女人。


    他看向六狗:“後來呢?”


    “六子,快說後來呢。”


    六狗感歎:“後來她嫁了人,每日被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日夜xx.奴才心都要死了。”


    多爾袞:“你怎麽知道那個女孩不喜歡她夫君?”


    “爺,她當然不喜歡,因為我從她的眼神中便知道她喜歡的是我啊,唉。”


    多爾袞又想起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原來她喜歡的不是他啊。”


    六狗接著跪了下來:“爺,奴才遇到您真的是一萬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如果不是大汗收了盛京,我那美妾也不會淪落到街頭討飯,我也不會與她在相逢。”


    “如果不是爺收留了我,給了我榮華富貴,我也不會把她娶迴家啊。”


    “她說當年看奴才的眼神就喜歡我,隻是礙於身份不便說啊。”


    “還說奴才不是真男人,讓她等了這麽多年,哎呀。”


    多爾袞越聽心裏越慌,我怎麽可能不是真男人。


    天下誰能與我而敵?


    “再後來呢?”


    六狗不好意思的賤笑:“後來奴才把她帶到了炕上。”


    “幸虧是咱們那旮瘩的土炕啊,如果換作漢族的木床,恐怕都要散架了。”


    哈哈哈…


    現場再一次發出大笑,隻不過這一次多爾袞沒有笑。


    他像是聽到一個冷笑話,毫無興趣。


    低頭發現手中的肉涼了,又是踹了他一腳:“六子,給爺換塊肥的,爺就喜歡吃別人不敢吃的。”


    “渣,我的主子爺。”


    多爾袞接過肉,突然又沒有了胃口,怎麽想心怎麽煩惱。


    一想起那個眼神,是不是在等自己?


    她不會真的也被按在床上……


    不要,不行,多爾袞心裏都快哭了,應該不會,畢竟六狗這種無賴怎麽能和他比?


    瑪德,煩死了。


    “六子,去把剩下的個明軍過來。”


    “渣。”


    等到那兩名明軍斥候被踢跪下,多爾袞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


    隨後把自己手中肥美大羊肉扔在他們麵前。


    “這塊羊肉又肥又大,現在你們有一次得到他的機會,快點開始吧,哈哈。”


    多爾袞將羊肉拋出一個完美的弧線,穩穩的落在那群明軍中間。


    ……


    ………


    結局令他失望了,羊肉隻是落在沾滿枯葉的地上,而那群明軍則不為所動。


    “你們不想吃?”


    對麵的明軍斥候是一位年紀約五十多分白發老人。


    他的眼睛布滿了皺紋,眼神犀利,還有著白胡子,很難相信這麽一位老人竟然是斥候。


    斥候長挺的筆直:“我們想吃,但大明軍人絕不會為了食物淪為走狗,爾要殺便殺吧。”


    奇怪?


    多爾袞有些好奇,按照以往,他的肉還沒有丟在地上,便被這群人搶在一起吃了。


    因為大明軍人普遍吃不飽,穿不暖,通常簡單後金的大軍便望風而逃。


    他們這群人別說肉了,連餿糧都沒有,怎麽突然骨頭這麽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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