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士兵把卜泰押送到離劉曜大營不遠的地方,讓他從囚車上下來,然後趕著囚車就迴去了。卜泰迴頭看了看越來越遠、自己坐了幾個時辰的囚車,苦笑著搖了搖頭。把守營門的幾個士兵認識卜泰,趕緊過來施禮:“卜大人,您從平陽城又迴來了?”


    卜泰點了點頭,來到劉曜的大帳。一看卜泰沒幾天就迴來了,劉曜問道:“大舅哥這是從平陽靳準那裏來的?靳準怎麽說?”


    “唉!一言難盡呐!”卜泰歎了口氣說道:“我哪裏是從靳準那裏來,我是從平陽東麵石勒的大營來,還是坐著囚車來的!”


    卜泰如此這般把來龍去脈說了說,劉曜笑道:“大舅哥從朕這裏離開到平陽,又從平陽去到石勒大營。再從石勒的大營坐著囚車馬不停蹄迴到朕這裏,這個圈子繞得可不小啊!”


    “如果這些周折能讓陛下拿下平陽,得享天下,再苦再累也值了。不過現在的平陽城裏,大臣們都是各有心思。”卜泰說道。


    “靳準給石勒送去了豪華的車駕和服禦,明擺著是不打算投降朕。石勒讓你到朕這裏來,也就是告訴朕這個意思。不過這個主意不見得是石勒自己想的,很可能是他的謀主出的。”劉曜說道。卜泰說道:“的確不是石勒所言,是他的謀主張賓說的。”


    “不過張賓用意有些險惡啊!他絕不是僅僅讓朕知道,靳準不想歸順朕,而是還有他意。”劉曜說道。卜泰問道:“何以見得?”


    “張賓的意思,是讓朕和靳準互相懷疑,最好雙方能夠打得兩敗俱傷。如果這樣的話,石勒將會坐收漁翁之利。”劉曜說道。卜泰問道:“如果真如陛下說的那樣,我們應該怎麽辦?”


    “現在朕和石勒,誰爭取了靳準,誰的實力就會大一些,誰得天下的機會也就大一些。所以,咱們必須爭取靳準,不能讓靳準投到石勒的陣營。”劉曜說道:“你休息兩天,然後再迴平陽。”


    兩天之後,卜泰再次來到平陽。靳準以為卜泰是從石勒那裏來的,於是問道:“和石勒議和的事,可有眉目了?”


    “趙王千歲,不是那麽迴事兒。”卜泰就把這幾天事情的詳細經過說了說。身為靳準侍中的卜泰接著說道:“這一次,劉曜讓我轉告趙王,劉粲繼位僅僅一個月,其荒淫行為實在是違背人倫。大司空靳準行使伊尹、霍光那樣的權利,使得朕能夠登上皇位,功勞如同擁立。如果大司空能早日迎奉大駕,朕會把朝政大事全部委托他管轄。能夠當朕的股肱之臣,何況免除一死呢!”


    靳準本來想答應,一想劉曜的母親和弟弟之死畢竟和自己有關,又猶豫不決了。靳準對卜泰說道:“讓孤深思熟慮再說吧!”


    卜泰拱拱手,迴家去了。左車騎將軍喬泰,右車騎將軍王騰,衛將軍靳康等幾個將領,在下麵聽著靳準和卜泰的對話。見靳準沒有當場答應投降劉曜,幾個人臉上就露出了不滿的神情。


    過了幾天,靳準又在朝堂之上商議此事。靳準說道:“平陽城已經難以為繼了,糧食早已經沒有了。牛羊甚至馬匹,也殺得差不多了。但要說讓孤投降劉曜,孤還是有些擔驚受怕。”


    聽靳準這麽說,靳康突然大叫一聲,直挺挺躺到了地上,不省人事。靳明、卜泰,還有喬泰、王騰等將領趕緊過來相救。靳準大驚,也從禦座上下來。等靳準來到靳康跟前,喬泰、王騰等人掏出攜帶的匕首,朝靳準的前胸後背一陣猛紮。靳準慘叫了幾聲,躺在地上死了。靳康喊道:“快來人!快來人!”


    聽見靳康的喊聲,進來了四個士兵。一看躺在地上的靳準和一灘血跡,一個士兵戰戰兢兢地問道:“將軍,有什麽吩咐?”


    “你們把趙王拖出去,晚上找個地方埋了!”靳康說道。三個士兵把靳準的屍體拖出去了,一個士兵清掃地上的血跡。尚書令靳明呆呆地發愣,不知如何是好。喬泰說道:“趙王已逝,我們幾個願意奉尚書令為主,請尚書令上坐,接受我等朝拜!”


    靳明慌慌張張地推辭著,但被靳康等人推到了上麵的禦座上。靳明忐忑不安地坐下,然後問道:“各位愛卿,該當如何?”


    “主公,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飯吃了。投降劉曜,也總比在平陽城裏餓死要好!請主公委派侍中卜泰大人,將傳國玉璽、印綬六顆送往劉曜大營!”王騰有些急切地說道。


    “唉,也隻能如此了!”靳明歎口氣說道:“卜泰大人,請你攜帶傳國玉璽和印綬六顆,即刻前往劉曜大營,商談投降事宜!”


    “好的,主公。”卜泰說著,靳康已經拿來了玉璽、印綬,遞給卜泰。卜泰和隨從卜玄,急匆匆奔向平陽西門。


    石勒的探馬早已經得到消息。在大帳裏,石勒怒氣衝天:“看來這靳氏族人,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主兒。既然爾等無情,就休怪我無義!眾將聽令,明日起兵發平陽,一定要擒獲靳明!”


    “主公息怒,靳明選擇投降劉曜,也許是無奈之舉。我們應該派出使者到平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盡最大努力說服靳明來降。如果靳明等頑固不化,主公再出動大軍攻打平陽不遲。”張賓說道。石勒想了想也不錯,於是說道:“右侯言之有理,先禮後兵,正當其理。令史羊升大人,孤打算派你出使平陽,勸說靳明等人獻平陽城來降。你可以察言觀色,適當責備一下靳明。”


    羊升站起來拱手施禮說道:“臣願往平陽一試。”


    第二天,羊升坐著一輛馬車前往平陽。除了趕車的車夫,羊升還帶了一個隨從。羊升的馬車來到平陽東門,見城門緊閉,就朝城樓上喊道:“大將軍使者羊升,要前往平陽城覲見漢主!”


    城樓上的靳康往下看了看,隻有一輛馬車,三個人,就讓士兵打開城門。馬車進了平陽,城門又關閉了。羊升和靳康互相拱拱手,馬車直奔光極殿。來到光極殿,靳明正在和幾個大臣商議事情。大殿外麵有個侍衛進來稟報:“啟稟千歲,石勒使者求見!”


    “讓他進來!”靳明有氣無力地說道。羊升來到大殿,給上麵的靳明施禮:“大將軍使者羊升參見漢主!”


    “羊升大人,你前來所為何事?”靳明問道。羊升說道:“本來我家主公準備一鼓作氣拿下平陽,右侯張賓勸說我主先禮後兵。於是主公派我來麵見漢主,希望漢主能夠歸順大將軍。”


    “孤現在是漢主,手下的大臣、將領也各司其職。石勒讓孤投降於他,豈不是有些荒唐、可笑!”靳明說道。羊升說道:“幾個月前雖然靳準在平陽大開殺戒,但事出有因,皆是由於劉粲荒淫無道所致。可你們和靳準是靳氏宗族,卻害死他。於情、於理、於法都說不過去,也不能寬容。唯有歸順大將軍,才是上策。”


    聽完羊升的話,靳明大怒。靳明一拍幾案大喊一聲:“來人!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羊升,拖出去斬了!”


    大殿外麵進來兩個帶刀的侍衛,把羊升拖出去了。


    喬泰問道:“主上,羊升帶來的車夫和隨從怎麽辦?”


    “讓他們迴去!”靳明不假思索地說道。


    車夫趕著馬車,和那個隨從狂奔迴大營。羊升的隨從哭著來到大帳,在石勒麵前跪倒,放聲大哭道:“主公,羊升大人死了!”


    “啊?這個不知道死活、膽大包天的靳明!”石勒大喊道:“眾將聽令,馬上開始攻打平陽。季龍、段勤攻打平陽東門,支雄、段聰攻打平陽南門。刁膺、張敬攻打平陽北門。哪位將軍先攻破平陽城,就是大功一件!我將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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