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眼神熾熱,緊緊望著王升。


    這一眾目光,竟讓浸淫後宮多年,頗為老辣的王升,也隱隱感到不自在。


    自從做李世民貼身太監多年,王升從未想過,有朝一刻,自己會成為全場焦點。


    麵對眾人目光,王升穩住心神,他自然知曉,這目光集於一身原因。


    但凡任何一點吃食,隻要送給陛下,都需經由貼身太監,仔細試毒一番,確認無誤後,方可呈給陛下品嚐。


    就算是眼前所謂的祥瑞,也不例外。


    王升目光直視粥食,雖被秦懷道言語震撼,但未曾忘卻自身職責。


    隨即當著李世民的麵,一步上前,來到李世民的矮案前,如往常般,躬身就要取粥,一試究竟。


    可正欲取時,卻被李世民輕聲製止。


    王升微微一怔,伸出的雙手,頓在空中幾秒,便小心縮了迴去。


    隨即微微皺眉,略顯擔憂道:“陛下...這粥食雖是祥瑞,可畢竟是外來之物,恐怕...”


    不等王升說完,就見李世民嗬嗬笑道:“朕豈有信不過懷道的道理?”


    王升這時恍然,既然陛下聖心如此,他也不便阻攔。


    多年的服侍,讓王升非常了解李世民的心意。


    他緩步退迴到李世民身邊,並環顧四周,對幾名臨近的侍衛使了一個眼神,準備處理可能的突發狀況。


    見侍衛心領神會,王升這才稍稍舒展眉目,緊緊盯著那碗粥,不敢有半點轉移。


    李世民說完,就用勺子,盛了一口眼前粥食,慢慢品嚐起來。


    一口入味,李世民整個人精神一震,眸光閃動,目露詫異,不由分說,又接連吃了幾口。


    他隨即大聲稱讚道:“好,好,香甜可口,迴味無窮。這地瓜,竟是如此好吃。”


    那滋味,那眼神,讓眾人望眼欲穿。


    這地瓜粥真當這般好吃?


    眾人翹首以盼,隻等李世民一聲令下,跟著大快朵頤。


    李世民神情激動,一口氣喝完整碗粥食,臉上仍顯得意猶未盡。


    這時,才悻悻然抬頭看向大殿內。


    隻見大臣們,一個個都幹瞅著自己,不時咽咽口水,甚是有趣。


    至於王升,見陛下吃的開心,未有異常,則是輕輕舒了一口氣。


    李世民這才發現,剛剛隻顧著自己喝,忘記了在場大臣,還在等著他的旨意。


    會心一笑道:“眾卿也嚐嚐。”


    李世民此言一出,視作聖旨。


    在場大臣不再按捺躁動的饞蟲,各自開始品嚐起來。


    起先隻是一口一口喝,可能覺得不過癮,程咬金與尉遲恭直接大口大口往嘴裏灌,不曾顧忌那些切塊的地瓜,是否需要咀嚼,盡數吞咽下去。


    “當真是美味啊,沒想到老夫有生之年,居然能吃到如此美味。”


    “真他娘的好吃,俺吃了那麽多東西,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等可口的粥食。”


    戴胄則是意味深長的說道:“若是災年,難民能吃到如此香甜可口地瓜粥,便無需再受曾經苦痛。”


    片刻之後,眾人才砸吧砸吧嘴,將自身矮案前的地瓜粥,全部喝完。


    為了不浪費一點祥瑞,幾位大臣甚至不顧自身形象,將碗底吸食幹淨,迴味無窮。


    程咬金囫圇吞棗般,一口吃了粥食,覺得不夠,又望了望秦懷道,見其碗裏還有,正準備厚著臉皮開口討要,卻被早已察覺的秦懷道,翻了個白眼,隻得作罷。


    眾人美滋滋吃完,又隨著秦懷道的視線,看向第二道菜。


    眾人麵前,都有一個黑乎乎的地瓜,雖形狀不一,都已經被烤的焦黑,香味止不住往外流。


    雖然外觀賣相不是很好,可裏麵隱約可見金黃的果肉,有些熟透的,幾乎就要流出來一般。


    秦懷道指著地瓜,說道:“這個是烤地瓜。燒製方法比較簡單,隻需將地瓜放入火堆裏,用火燒烤即可。別看它表皮黑,可撕開表皮,裏麵卻是軟糯香甜。”


    一邊說著,秦懷道一邊演示,撕開熱乎乎的地瓜,咬了一口。


    眾人紛紛效仿,小心撕開黑色表皮,輕輕吃上一口,香甜美味,在口腔中肆意迴蕩。


    好吃,當真是好吃。


    秦懷道隨即指向第三道菜,幽幽道:“這個是燒土豆,也是放在火堆裏燒烤,雖然比地瓜差一點,但佐以醬料,也是一番美味。”


    眾人按照秦懷道的方法,蘸著一旁的醬料,慢慢品嚐。


    神情與前兩道美味並無二致,吃在嘴裏,竟有另一種獨特品味,美妙絕倫。


    不等吃完,秦懷道繼續介紹起第四道菜,已經被烤的外焦裏嫩的土豆片。


    “這是烤土豆,正如我之前所說,隻需切片,放在炭火上烤,撒上孜然芝麻食鹽,又是一種味道。”


    烤的做法在大唐很常見,可烤土豆還是第一次,眾人拿起土豆放入嘴中,竟然有一種嬌嫩清脆的舒爽感,與之前糯軟香甜的地瓜,又不一樣。


    緊接著,秦懷道指著一盤金黃色的,長條狀的土豆,淡淡道:“這是油炸土豆。如諸位所見,先把土豆切成這樣的條狀,再放入油鍋中哼炸,等到土豆炸成這樣的金黃色,清脆可口。”


    “再依據個人口味,蘸取一些醬料,味道會更好。”


    隨後,秦懷道指向旁邊的一盤如爛泥狀的土豆,笑道:“這盤是土豆泥。需要先將土豆蒸熟,然後搗碎。等搗成如此泥狀,便可加些許黃油、牛奶、食鹽,如此再蒸一刻鍾。口味也很獨特。”


    秦懷道馬不停蹄,又看向另外一道酸辣十足的土豆絲,說道:“這是酸辣土豆絲。把土豆切成絲狀後,加入醋,茱萸與花椒進行翻炒。口味又酸又辣。”


    隻不過,秦懷道神情略微有些可惜,現在的大唐還沒有辣椒,隻能用茱萸代替,做出的酸辣土豆絲,在味道上會有些遺憾。


    這七道菜剛剛講完,程咬金拚命對著秦懷道擠眼神,指著麵前一道菜,想著秦懷道趕緊講解下。


    早在前幾道菜時,程咬金就已經不斷暗示,望眼欲穿。


    秦懷道嘿嘿一笑,淡定的看向那盤菜,從容道:“那麽接下來,就講講我們今天的第八道菜,也就是諸位麵前的牛肉燉土豆。”


    眼前的牛肉燉土豆,黃色塊狀的土豆,與深色酥軟的牛肉搭配,色澤呈現醬紅。


    不得不說,這可是今天的重頭戲。


    “正如我之前所說,這牛肉需要先起鍋燒油,加入蔥、薑、大料、茱萸進行翻炒,之後再加入牛肉,炒至五分熟,再加入土豆。”


    “這樣做出來的牛肉,軟爛不柴,濃鬱下飯。”


    “當然,這牛肉燉土豆,要注意這土豆,也要切的適當,太小容易煮爛碎掉,太大不容易煮透。”


    秦懷道意猶未盡,盛起一勺湯汁,說道:“可不要嫌棄湯汁多,這牛肉塊泡在湯汁裏特別嫩,用燉牛肉的湯汁來做湯料非常香。”


    等秦懷道細細講完,眾人心中了然,紛紛品嚐了一口。


    每道菜都很好吃,尤其是炒和燉,是從未接觸過的吃法。


    每嚐一口,臉上驚喜便多一分。


    就連張亮,一時竟忘了義子之恨,風卷殘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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