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所有人都安靜的出奇,緊緊看著李世民走向那堆泥土。


    一旁的鄧建甚至已經激動的發抖,顫顫巍巍的弓著身子,頭也不敢抬,大氣不敢出。


    站在他麵前的,可是大唐皇帝,當今天子,如今卻要親自挖開這泥土。


    雖然聽說過天子善農,但今日親眼見到,鄧建還是一臉不可思議。


    至於其他人,目光追隨著李世民,一點也不想挪開。


    隻見李世民緩緩蹲下身子,盯著別無異樣的泥土,以及隱藏於泥土中的土豆片刻。


    他再也無法掩飾內心激動,顫抖著手,連袖子也忘記翻起,直接伸出雙手,輕輕扒開一塊泥土。


    一個拳頭大的土豆,頓時顯露在眾人麵前。


    土豆全身都被泥土包裹住,李世民不顧髒亂,用手仔細清理土豆上的泥土,一點點抹去泥濘。


    這顆土豆上,長滿黑色小點,坑坑窪窪的地方,清理起來有些麻煩,可李世民毫不介意。


    片刻後,總算清理幹淨。


    於是他小心翼翼拿起,放在一旁。


    這個時候,莫說李世民,就連其餘人,也屏住唿吸,一點點看著李世民清理出第一顆土豆。


    整個大殿內,空氣凝固到極點,安靜至落針可聞。


    這可是大唐皇帝親自扒開的土豆,當今天子親手取出的祥瑞。


    這是何等榮耀,何等振奮的事情?


    每個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見證這一個關鍵性時刻。


    唯有秦懷道,不甚在意,輕佻眉毛,神情異常輕鬆。


    緊接著,李世民重複剛剛的動作,小心翼翼挖出第二個,仍舊拳頭大小。


    依舊是先清理幹淨,吹了吹泥土後,再輕輕放到一旁,排列整齊。


    又挖出第三個,這一個稍微小了一些。


    李世民毫不猶豫,隨後第四個,第五個...越挖越激動。


    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土豆被挖出,仔細清理出來。


    王升恭恭敬敬在一旁搭手,幫著李世民整齊的擺在一起。


    片刻後,散落在地的土豆已經被徹底挖沒了。


    但李世民不死心,還在繼續挖,仔細翻找著每一片泥土,甚至不惜用手指一個個使勁捏,扣。


    直到翻了三四遍泥土,確定再也找不到後,才不甘心的停止。


    李世民看向一旁的土豆,微微皺眉,神情有些遺憾道:“隻有八個。”


    秦懷道:“...”


    隻有八個?


    秦懷道看著那八個大小不一,可分量十足的土豆,隨即輕輕提醒道:“陛下,雖然隻是八個,但這八個,各個塊頭不小。”


    “這份量看樣子可不少。”


    “對對對,”李世民被秦懷道一句話點中,有些恍然,眸光一亮,激動道:“來人,稱重。”


    侍衛們連忙找來秤,一邊上秤一邊還被李世民提醒,“都給我小心點。”


    侍衛們更加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將這些土豆放在稱上,輕輕撥動幾次。


    李世民在一旁仔細看著,發現有幾個沒有清幹淨的泥土,又重新清理幹淨,放迴去。


    就這樣,在反複確認斤兩後,一名侍衛激動道:“迴陛下,四斤六兩。”


    四斤六兩?


    大殿內迴蕩著四斤六兩的聲音,群臣皆是瞠目結舌。


    居然有這麽重?


    這可才八個,就這麽重麽?


    這等分量,若能畝產,那當真是三十石,甚至還可能更高。


    祥瑞居然是真的,那麽這畝產豈不是也是真的?


    如若土豆真是這般,那...


    嘶,眾人再次倒抽一口涼氣。


    緊接著,所有人唿吸都急促起來,眼睛變得猩紅。


    幾乎同一時刻,眾人腦海中都出現了一句話,


    天佑大唐啊!


    戶部尚書戴胄則是喜出望外,沒人比他更能了解土豆的重要性,這可是關係到大唐民生的祥瑞啊。


    作為大唐的戶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錢穀之政、貢賦之,擔子上的重任可見一般。


    可自從他擔任戶部尚書以來,糧食一直都是讓其頭疼的大事,毫不誇張的說,整個大唐,除了李世民外,他是最在意糧食問題的人。


    尤其是每當天災旱情,民不聊生,戶部左支右絀,拙荊見肘,。


    可現在...居然有幸,親眼見證祥瑞。


    那淡黃色的土豆,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他麵前。


    一想到大災之年,食不果腹的百姓,戴胄雙眼通紅,老淚縱橫。


    他聲音哽咽著說道:“陛下,此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啊。”


    “有了土豆,多少百姓,可免於餓死。臣曾見過,大災之年,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為了能夠活下去,有人竟然易子而食。即便這樣,依舊餓殍遍地……但今時不同往日了。陛下,有了此物,我大唐百姓可無憂矣...”


    “真乃天佑我大唐,天佑我大唐啊。”


    戴胄連連說了幾次天佑大唐,熱淚盈眶。


    “好大的功勞。”程咬金震驚的看著秦懷道。


    這個他們眼裏不過十二歲的小孩子,剛剛還想著怎麽揍他一頓,沒想到居然能給大唐帶來如此祥瑞。


    當真是了不得。


    作為一個常年行軍打仗的人,他非常清楚,這種食物帶來的意義,可比攻打十座城池都大。


    然而群臣中,隻有張亮此刻的心跌到穀底,歎了一口氣,非常無奈。


    他知道,張慎幾的仇,別想報了。


    在土豆這神物麵前,張慎幾屁都不是。


    李世民呆滯許久,緩緩看向秦懷道,沉聲道:“你剛才說,一畝地,可種植土豆幾何?”


    秦懷道淡淡道:“沒具體種過,但千株應該有的。”


    此話一出,李世民有些失神,愣住片刻。


    千株...而他剛剛挖出來的,好像隻是一株的斤兩。


    要是真能種到千株,不,隻要種到一半,就已經非常可觀了。


    不僅是李世民愣神,眾人也跟著恍惚,暗自盤算起來。


    長孫無忌表情誇張,撫摸著胡須,咋舌道:“一株就按四斤算,千株也是四千斤。何止三十石。一石125斤,四千斤是多少石?”


    李世民大喜過望,連連拍手稱好道:“好,好,好……這土豆,果真祥瑞,乃救世救民的祥瑞。”


    秦懷道一臉鎮定,悠悠的提醒道:“陛下,還有地瓜。”


    頓時,眾人恍然,連忙看向其他三個缸。


    對,還有三缸的地瓜。


    這土豆就已經了得,那地瓜...


    李世民精神倍發,激動的指著另外三個缸,說道:“砸開,朕還要親自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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