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吳國都城,這是一個梯子型的城池,最窄的南麵不足一裏,城牆不足千米便是懸崖峭壁,再往裏是連綿的山脈叢林,城牆東西依水而建,川急的河流形成一道天然的護城河,長度足有50裏,北麵是一處30裏的平原地區,再往北則是一座修長的山脈坐落在中間,兩邊各隻留了寬不過一裏,長度卻有幾十裏的蜿蜒大路,在這條路上,共計建有五道要塞,山脈上設有一處軍營,常年駐紮著三萬部隊。


    雖說如果遇襲,掐斷東西水路,包圍北方,那此城馬上會變成一個絕地,但也正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易守難攻的特點,使得這座城200年來幾乎沒有經曆過戰火,並且慢慢逐漸發展成為一個水路的中轉中心。


    楚國攻陷五城後,官員與士兵全部坑殺,除了留下極少一部分特殊人員外,普通百姓被全部驅離,且並不限製攜帶糧食與金銀細軟。


    因此,五城一半人員基本都向著鄄城趕來,期望能尋個可安身之所。


    大家想的是,鄄城富庶,而且是吳國國都,應該能更好的安置本國百姓。


    郝家本在秀城經營者一家米店,在當地也算富裕,家中人丁興旺,生活美滿。


    楚國破城後,整條街就數他家帶走的糧食最多,為此,他還逢人便說楚軍的友好事跡。


    出城的第一日,他家十三口全家遭人滅門,糧食被遼家奪走。


    遼家對外說,郝家是楚軍的奸細,被他們發現後憤然擊殺,此乃英雄所為。


    但遼家的人沒說糧食的事,有好事者提了兩句,被遼家的人說指認為奸細,結果又打了一架。


    第二日,遼家上下幾十口連同糧食一起消失了,這次沒人蹦出來說什麽奸細的事,好像遼家的人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


    所有人也都跟沒發生任何事一樣,該逃難的逃難,該趕路的趕路,大家匆匆地離開了這裏,互不交集。


    城破時,秀城巡捕鄭鐵牛正領著一隊人馬在野外執行公務,往迴走時,發現野外大量的人員。


    一番打聽才知道楚軍已然攻破城池。


    幾個兄弟一合計,也加入到難民的隊伍中,往鄄城方向去了。


    遼家的人消失後,大家都對這夥巡捕敬而遠之起來,因為,隻有他們沒有攜帶糧食,而且,各個身懷武功,也唯有他們能做到讓遼家這麽多人一夜消失的。


    因此,在往後的路途中,大家都不經意的組成一個一個小團夥,與鄭鐵牛率領的巡捕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此時,破廟裏,趙廣領著孫進,錢通,李忠、周宣五人直接跪在鄭鐵牛麵前。


    出城十天了,他們這隊人早已耗光從秀城隨身帶出來的糧食,距離鄄城也隻走了一半地路程,如果不趁著還有力氣去搶糧,他們恐怕活不到鄄城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趕快起來啊”胡坤說道。


    其實他也明白眼前的處境,但是既然鄭老大說了,不能搶老百姓的糧食,那就不能搶,對他來說,鄭鐵牛的話就是比聖旨都好使。


    薑力與呂仁對視一眼,都微微歎了口氣。


    “終於到山了,我去打點野味,今晚咱們開開葷”鄭鐵牛也是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些弟兄,自己這些人是兵,不是匪,他們的工作一直就是維護正義與鏟除罪惡,一時間他無法完成兵匪的轉換。


    “別費力了,鄭老大,野味?樹皮也不會剩下一點,這一路上,福,武,寶三城死在路上多少人,又過去多少人,您心裏清楚得很”趙廣一臉慘笑的說道。


    如果隻是他們九人,那憑借他們的經驗與身手,餓不死是肯定的。


    偏偏鄭鐵牛好心,沿途收留了不少少年,這就讓他們也陷入如今的局麵。


    不搶,活不到鄄城,搶,那自己以後如何麵對城內的老百姓?事後又讓官府如何對待自己?


    難道說,派巡捕抓捕巡捕嗎?


    “鄭老大,我們不甘心啊”孫進一臉憤然的說道。


    “殺富濟貧,有何難?”周宣跟著符合。


    錢通李忠則是沉默不語,依舊跪著。


    “做了,可就迴不了頭了,我們這些年做的事就白費了。”鄭鐵牛略顯疲憊的說道,頓了頓,他似乎認識到不應該消極,又馬上大聲說道


    “我們熬了這麽久,大家求的是什麽,為的又是什麽,我們經曆過的難處還少嗎?不就是一些吃食,我能解決。”


    趙廣見鄭鐵牛如此說話,重重的磕了五個頭,說道“我們不怕死,是怕死的憋屈啊!鄭老大,我五人就此離去,望各位......保重”說罷,五人起身轉頭就走。


    “別走,鄭老大,快說句話啊。”眼見他們真的要走,首先著急的就是胡坤。


    他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做,隻是不想彼此分開罷了。


    薑力和呂仁閃身擋在門口,眼光看向鄭鐵牛,似乎在尋找答案。


    趙廣轉身看了看沉默不語的鄭鐵牛,苦笑一聲,用手輕輕的推開薑力與呂仁。


    看著趙廣他們走後,鄭鐵牛重重的一拳砸到牆上。


    幹了這麽些年的巡捕,鄭鐵牛也算一身正氣,上對得起天地良心,下對得起平民百姓,讓他自己出手搶糧,他確實過不去心中那到坎。


    短短十天,從兵到匪,幾十年的價值觀瞬間崩塌,或許,他還沒意識到,這就是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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