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城。


    長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有為生活奔波的販夫走卒,有赴京求學的遊人才子,亦有忙於江山社稷的達官顯貴。


    在這絡繹不絕的人群中,一道身材矮小,體型瘦弱,衣衫襤褸的少年引起了行人的注意。


    他赤著腳,披著一個破爛長衫,身上難掩的血腥氣息,一步一步走在長街上,留下一行長長的血腳印。


    “這孩子……怎麽身上都是血啊?”


    “哎,真是可憐,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小夥子,吃飯了沒,給你個餅?”


    有街上的商販,從攤子上取過一張大餅,朝著那少年遞了過去,少年冷眸以視,木訥的搖了搖頭,緊緊地揣著懷中的一個包袱,一步一步朝著內城走去。


    “駕!”


    “駕!”


    “邊境加急,行人速速讓開!”


    一道長喝遠遠的傳來,隻見一位高大威猛的騎士手持一卷公文,策馬奔騰在寬闊的街道上,那少年抬眸望了一眼,連忙赤腳攔上。


    “大哥,是西境的消息嗎?”


    “你小子不要命了!”


    那騎士一個急停,險些從戰馬上一頭栽下來,一臉怒容的瞪著麵前這位看起來年不過十六七歲,像是‘乞兒’一般的少年。


    “快說,是不是西境的情報?”


    “懸劍關守住了嗎?”


    “可有盛王殿下的消息?”


    那騎士看他一臉急切的樣子,稍作思忖,輕哼一聲:“看在捷報的份上,今日不與你計較!”


    “不是西境的消息,東境大捷,嶽飛將軍率一萬騎兵連克五城。”


    “如今東境二位國公的主力大軍向東挺軍十裏。”


    “行了,你小子速速讓開!”


    少年聞言,愣了一下,隨即一臉的黯然神傷,許久之後,看著那斥候道:“既然是捷報,你沒有我急,借馬一用。”


    話音一落,季九猛然衝上前,翻身一躍,一腳踢出直接將那斥候踹了下來,縱馬便朝著皇宮馳騁而去。


    “你……”


    “混賬!”


    ……


    盛王府。


    作為當朝嫡長子,又是手握重權的大禹戰神府邸,背靠皇宮,麵朝主街,周圍盡是達官顯貴,門前數位披甲士卒肅然而立。


    哪怕隻是感受著他們身上的氣勢,便能知道,這些守衛王府的士卒,都是上過戰場的百戰老卒。


    每一位的身上都有著一抹煞氣席卷,眸光中綻著堅毅的光澤。


    “駕!”


    一人一騎緩緩停留在王府之前,引起了眾位老卒的注意,那是一位懷揣著包袱,神色複雜的少年。


    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和他們同根同源的氣息,老卒們僅僅一眼便知道,他應該是和他們出自同一個地方。


    “來者何人?”


    “此乃王府重地,可是有何要事?”


    一位老卒上前問詢,季九臉上透著一抹糾結,緊緊地捏著懷中的包袱,緩緩翻身下馬。


    望著麵前莊嚴宏偉的王府,盛王府三個鎏金大字仿佛化身位一道偉岸的身形,重現於他的腦海中。


    ……


    一日前,懸劍關外古道上。


    “你叫什麽名字?”


    “迴王爺,末將季九,參見盛王殿下!”


    “你是我鎮西軍的人?”


    “正是!”季九一臉激動的望著麵前的英武青年,淚水頃刻間奪眶而出,不斷的朝著青年的後方眺望:“王爺,您終於來了,援軍……援軍呢?”


    “兄弟們都快死光了,懸劍關也要守不住了,常將軍和趙將軍他們率百餘殘兵正在拚死堅守!”


    “請您速速率軍馳援吧!”


    季九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邊哽咽著一邊開口,眸子中盡是希冀的光澤,在他的認知中,隻要盛王殿下來了,他們的戰神來了,懸劍關就有救了。


    “王……王爺?”


    季九望著麵前素來果敢堅毅的大帥不知何時竟然淚濕眼眶,不由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王爺!”


    “嗯!”


    寧塵微微頷首,臉上擠出一抹笑容,看著麵前這位麵容青澀的少年:“既然你是我鎮西軍的人,為何出現在這裏?”


    “迴王爺……末將鎮西王軍親衛營伍長季九,奉常安將軍之命,前往王城稟報朝廷……懸劍關失守,早作謀劃!”


    “早作謀劃嗎?”


    寧塵似乎是自嘲般的一笑,眸子中痛惜之色一閃而逝,隨後一臉平靜的道:“不用去報信了,你等我一會!”


    “諾!”


    寧塵眸光環視一圈,突然神色一凝,麵色瞬間便沉了下去,直直的盯著一個方向,目光閃爍不定。


    “算了,不寫信了。”


    “你走吧!”


    “王爺?”


    “這塊金牌你拿著,此乃我大禹皇門令。”


    “你記住,不管在迴去的路上發現了什麽,遇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迴京之後,不得吐露半個字!”


    “本王要你以我鎮西王軍的榮譽起誓,哪怕發現有人要背離朝廷,甚至刺殺本王……也不得向任何人吐露,聽到了嗎?”


    “王爺?”


    季九的麵色陡然一變,捏著手中沉甸甸的金牌,眸子中露出一抹不解之色。


    “是有人要害您嗎?”


    “不要胡說,沒有人會害我,你迴去之後,若是有機會的話,替我迴一趟王府,告訴王妃,萬望珍重!”


    “王爺,懸劍關已然失守,您一人前往,豈不是……”


    “無需多言,快去吧,記住不要迴頭!”


    “這是軍令!”


    “諾!”


    季九聽到軍令二字恭敬地行了一個軍禮,策馬便朝著前方奔去,待人消失之後,寧塵眸光朝著山林間望了一眼,平靜的道:“如果你們是外麵的人,現在可以出手了,這片峽穀內隻有本王一人!”


    叢林中沒有任何迴應,唯有幾隻受驚的鳥雀振翅高飛,寧塵繼續開口道:“如果是自己人,大可不必!”


    寧塵似乎是自嘲般的一笑,望著遠方逐漸消失的身影,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說與旁人聽。


    “這天下人眾,卻無一懂我之人!”


    “江湖,廟堂太小,容不下我。”


    “仔細一想,人間似乎也並無值得留戀之處,也罷!”


    寧塵似乎是想開了一般,放聲大笑一番,身姿挺立,豪邁開口:“本王此去,率忠魂十萬征黃泉!”


    “諸君勿念!”


    話罷,策馬而去,淚灑古道,一騎絕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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