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您是明君,自然有人願意為您肝腦塗地。”


    “你這張嘴呀,盡說好聽的,半句實話吾也聽不著。”


    “官家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護國,或許吾該信他。”


    蘇玉提著耳朵聽,總算是把官家最後一句呢喃細語給聽全乎了。


    這其中的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許行豐,但護國是什麽意思?蘇玉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


    兩日後大朝會上時順帝將輪船同出海提了出來,這次不用武將出動,文臣便用唾沫星子快將許行豐埋了。


    時順帝在上麵瞧著不發一言,明顯是置身事外,就看許行豐如何能勸服他們。


    “趙首輔,您手上銀子可寬裕?”


    現任戶部尚書為首輔,朝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官員以他馬首是瞻,要是能攻破他,那官家說的一半朝臣也不是難事了。


    “許尚書不是明知故問嗎,每年海量的銀子要用出去,哪裏有多的。”


    戶部尚書哭窮已是慣例,同樣愛銀子也是慣例。


    “那下官同您對賭如何?”


    趙尚書聽了這話,不置一詞,明顯是沒興趣,不上鉤,許行豐便接著往下說。


    “此次出海用了戶部多少銀子,若是下官能有命迴來,十倍還之如何?”


    要不怎麽說戶部尚書一毛不拔,這不十倍的賭約,也沒能讓他心動。


    “賭為律法所不容,何況萬一你沒命迴來呢,國庫銀子豈不是打了水漂,許尚書到底年輕了些,莫要急功近利,穩紮穩打方為上策。”


    許行豐真是佩服葛朗台一般的趙首輔,這要是放現代,絕對沒哪個詐騙分子能騙得了他。


    “首輔大人您應該知道下官不過是作個比方,官家麵前,下官哪裏敢真賭。


    另外下官也覺得首輔您說得有理,要是下官被哪個海浪給卷進去沒了,讓國庫虧了銀子,那下官真是死都不能瞑目。”


    許行豐這毫不忌諱詛咒自己的話,讓原本批鬥許行豐的眾人不約而同靜了下來,心裏都暗想著對自己也太狠了些。


    倒是趙首輔絲毫沒有動容,反而借著許行豐的話繼續說教。


    “你知道便好,一人事小,但要是用著國庫裏百姓的救命錢去冒險,那你便是死,也難辭其咎。”


    其他官員聽著這話,直接緊閉嘴巴,有趙首輔在,他們哪裏還需要開口。


    “首輔大人所言極是,微臣思前想後,怎能讓朝廷為下官承擔風險呢,所以下官想著自己府上先墊付這個出海所需的花銷。


    首輔大人放心,下官府上雖然不算富裕,但變賣家產,怎麽的也能撐上一撐,實在不夠,我便同我親族打借條,先借上銀子。


    這樣要是虧了,那便都算作下官府上的,要是賺了,到時候除掉開銷,還是十倍銀子上繳國庫。”


    許行豐這近似蠢人的話,徹底讓朝堂靜了,便是趙首輔剛剛聲嚴厲色,現在也一時想不出說什麽。


    而上首本來瞧熱鬧的時順帝也沒想到許行豐會說出這話,收起了玩味,倒是開口了。


    “趙首輔以為許愛卿所言如何?”


    “官家可允微臣再問許尚書幾個問題?”


    “自然。”


    趙尚書終於轉過身子來,直接對視著許行豐。


    “剛剛許尚書你所言可都屬實?”


    “首輔大人玩笑了,在官家麵前,下官哪敢戲言。”


    “那你所說全部開銷,可包括出海人員在此期間的俸祿一應。”


    許行豐沒想到趙首輔居然算得如此詳細,不過這看似刁鑽的問話,對他來說倒是不算什麽,大頭都出了,俸祿不過小錢罷了,他沒什麽舍不得的。


    “自然。”


    趙首輔盯著許行豐看了片刻,似乎是想看透許行豐此舉到底意欲何為,自己掏銀子,為朝廷賺銀子,還搭上喪病的風險,怎麽瞧都蠢。


    “既然許尚書如此慷慨,不影響國庫,我自然沒什麽好反對的。”


    別說趙首輔,其他官員現在也都同意,想著要是許行豐出海,遇上個風浪,直接葬身在海裏,也是不錯,畢竟是他自尋死路。


    “既然趙首輔肯了,其他人呢?”


    “臣附議。”


    此起彼伏,似是演練過一般,剛剛的反對聲半點消弭於無形。


    “既然你們都答應,那出海便定下來了,隻是不知道許愛卿你什麽時候出發?”


    “稟官家,這次造出來的輪船還是小了些,微臣還需重新造一艘大些的,另外還需招募共同出海的人員,都需要時間準備。”


    “那行,等一切準備好了,你提前一月告知吾。”


    “是。”


    現在官員瞧許行豐,都覺有些蠢,自己出錢造輪船,又提議自己掏銀子出海,莫不是好日子過久了,尋求刺激?但也沒這樣揮霍的呀。


    “出海便這般勢在必行?”


    “迴老師,是的。”


    “你可知每年不知多少船翻在大海裏?”


    “自然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便不多說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過琛兒不能去,另外我遞了致仕的折子上去了。”


    老師已經七十,雖然瞧著精神,但確實不宜操勞,致仕他也是讚同的,不過就是不知道官家這迴同意不同意。


    “老師您未免偏心了些。”


    “出海困難重重,風險極高,你應該知道,你現在也並不適合去。”


    許行豐自然知道老師的意思,出海不僅是他一人之事,更是全家都替他擔憂。


    而且歸時不定,或許去個七八年也不一定,爺爺奶奶年事已高,若是錯過最後一麵,隻怕終生抱憾。


    “出發之前,我會上稟官家,迴鄉一趟,而且大型輪船造出來,也非一時一刻之事,不會太突然。”


    許行豐之所以這般急迫是因為距離當初自己興建啟蒙學堂也有十四年了,已經是到出成績的時候了。


    蕭沐現在任封府並晉府兩府知府,也給他來了信,說兩府舉人數額激增,皆受教於啟蒙學堂。


    啟蒙學堂有了成績,自然便能得到推廣,但真想全國興建,必須要實打實的銀子,而國庫銀子不夠。


    所以許行豐才想賭一把,想做到進步,教化百姓是必須的,啟蒙學堂不能再往後推延了。


    “你自己不要後悔才好。”


    楊懷昱實在不看好許行豐出海,暴利不錯,但也總得有那個命和運,而且朝堂上話給得太滿,以後是進退兩難。


    “弟子知道,勞煩老師您為我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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