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行豐這話把工書問得一頓,他自然是沒想過的。


    反正去年許行豐讓各縣服徭役時已經把很多豆腐渣工程都修繕好了,其中便包括了各處堤壩。


    這些堤壩,工書基本可以指著天發誓,絕對是近數十年來最穩固的。


    要是今年真發了大水,還是決堤了的話,也怪不到他頭上了,畢竟他的偷工減料已經全部補上了。


    而且別說補上了,就算沒補上,真發大水決堤了,也怪不到他頭上。


    天下烏鴉一般黑,哪裏有不貪的,都是豆腐渣工程,大水又不是隻發封府一處,自然是周邊全部連著。


    到時一起決堤,也怪不到他們這些人頭上。


    而且到時候決堤後的事情,也不歸他管呀,賑災濟糧,都有知府大人同戶房他們管。


    他們工房隻需要等著冬季來了,徭役的時候出個章程,將這些缺全部都補上就可以了,其他的他一概不需要操心。


    許行豐一直關注著工書的神色,自然是看到了他的怔愣。


    罷了,屍位素餐,他為官這大半年,也是瞧多了,已經不怎麽動氣了,否則他容易被氣死。


    “你去想想哪些地方是應該加修大壩的,以及大壩應該如何修,用工多少,弄個章程出來,盡快呈上來,給本官看。”


    工書看見許行豐直接吩咐他,高興得趕緊領了命,總算是逃過一劫了。


    許行豐看著工書離去,腳步壓抑不住的輕快,覺得自己還是挺仁慈的。


    “劉都頭,照例你去將各縣將縣令都給本官召來,明日本官有事相商。


    經曆,你寫一份關於百姓自願選擇服役時間的文書,要麽是從這個月二十六號開始,修固堤壩,以及大壩的修建,要麽是冬季服徭役。”


    經曆覺得自己這位置挺好,不需要像其他司房一般要想問題,反正大人說,他寫就好了。


    自從徐雲容來後,許行豐都是迴自己院子陪妻子她們吃午飯的。


    “哥,聽嫂子說你天沒亮,突然就起床了,你到底幹嘛去了?”


    “封府同咱們四通縣挨著,氣候相似,我怕七八月漲大水,想著挖建大壩,鞏固堤壩。”


    “對喲,不行,我得給蕭沐也修書,讓他也注意注意這事。”


    “別了,要修書也等明日吧。”


    “為什麽?”


    “我今早出門是想著了一種方法,說不定能利用砂土製出同石頭一般堅固的硬塊出來,不過得明天才知道能不能成。”


    許行豐這話把徐雲容同許清甯兩個驚得筷子都停下了。


    “夫君,你是說能用砂土製出同石塊般堅硬的硬塊?”


    “嗯。”


    “哥,你沒做夢吧,怎麽可能?那石塊我們小時候也是玩過的,怎麽砸都不會碎,使勁磨上好多天,最多也就是掉點粉末下來。


    而那砂土,捧著就是散的,如何能同石塊相比。”


    這質疑的話,連平常一向維護許行豐的徐雲容都沒出聲反對,因為她也覺得不可能。


    “成與不成的,不爭,明天自會見分曉的。”


    許清甯可以說是最了解許行豐的,見他這樣就知道套不出什麽話了,立馬轉頭問王熹今早自家哥哥都幹了些什麽。


    王熹隻覺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好好的站邊上,也能被小姐拉出來問話,他招誰惹誰了?


    沒有許行豐的首肯,王熹自然是不敢說。


    “你看哥哥幹嘛,你快說,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哥哥他就是懶,懶得說那麽多,你正好幫他說,對不對,哥哥。”


    許行豐確實是不願意多說,他有那時間精力,還不如多處理些公文呢。


    不過王熹說可以,許行豐朝著王熹點了點頭。


    王熹如臨大赦,公子讓他說就好,不然他還得夾在中間當夾心餅幹。


    王熹一五一十地將許行豐怎麽讓他們燒草木灰,以及做磚塊的過程給說了出來。


    “草木灰?哥哥,你這賣的什麽關子?難道這草木灰能點土為石?”


    “青石磚,不也是土製成的,你怎麽就知道我不能變土為石呢?”


    許行豐這話讓徐雲容和許清甯二人都陷入了沉思,對呀,他們怎麽忘了青石磚。


    隻是青石磚要經過高溫燒製,這草木灰如何比得,而且青石磚雖帶了個石字,但也不是比不得石頭的。


    “好了,眼見為實,明日那磚就風幹了,就知道如何了,今日何必庸人自擾,你這性子需得改改,人總得有幾分耐性才好。”


    許清甯不以為意,還俏皮地做了個鬼臉,說自己也就在家裏這樣。


    “姑姑羞羞。”


    平平安安瞧見許清甯耍賴撒嬌做鬼臉,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你們把姑姑帶的好吃的好玩的,都還給姑姑,這麽說姑姑,姑姑傷心了。”


    “行了,你看你兩個侄兒都知道你羞,都做娘的人了,收著點。”


    “哥哥瞎說,要是兩個侄兒像了我,以後肯定貼心。”


    兩個人你一句來,我一句去,最後還是徐雲容當了和事佬,這才消停下來。


    “妹,真是謝謝你,你哥我原來還覺得困的,現在跟你爭了一頓後,精神抖擻,我先走了,去處理公務了。”


    “那哥,你記得感謝我。”


    許行豐忍著笑迴的府堂,一下午都在琢磨大壩和堤壩建造結構的事,最重要的還有這些到底一個月能不能竣工。


    答案顯然是不能,許行豐隻能又琢磨哪些可以先擱緩,哪些迫在眉睫。


    晚上許行豐在床上都輾轉難眠,要是七八月真發了大水,如何使得,還是他之前疏忽了,應給在五月就開始著手準備的,那也不會這般被動了。


    “夫君睡不著?”


    “嗯。”


    “為了堤壩的事?”


    “嗯。”


    “夫君白日裏,還一本正經,理直氣壯地教訓清甯,對她說人不必杞人憂天,結果倒是自己被困住了,要是清甯知道了,肯定要笑話的。”


    “我隻是覺得要是我四五月便考慮到了這些,那肯定比現在要好些,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被動。


    要是七月在服徭役間就發生了洪澇,那可真是滅頂之災。”


    “夫君何故把所有事情都怪罪在自己身上,那些官員往年隻顧享樂。


    夫君能夠憂民之所憂,已經很好了。


    至於時間,事無盡善盡美者,四五月真執行了,夫君又會嗟歎怎麽不是二三月。


    萬事盡本心即可,而且洪澇也不是年年都會發生的,夫君不必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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