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戶房的人全都蔫蔫的來上值,不過許行豐在,他們隻得裝出愉悅和精神飽滿的樣子來,許行豐喝著茶,看著周知府在位時,采取的一係列政策。


    周知府的政策實在是很單調,反正概括就是朝廷下達什麽政令,他就幹啥,堅決不多費自己一點腦子。


    封府不說別的,橋梁水路是匱乏得很,許行豐在休假時過來調查,就發現許多地方都是小舟載人。


    經過四日的壓榨勞動,所有賬本居然都看完了,戶房的人瞧著自己桌麵空空的樣子,心裏懊惱。


    早知道就別有什麽勝負欲了,現在好了,四天就把六年的賬本看完了,當初還說拖延時間來著。


    不過想著這些日子早出晚歸的日子,他們也實在不想再多來幾日。


    反正他們早就約定好了,前兩本都是仔細查的,知府大人就算查,也肯定瞧不出什麽來,後麵的嘛,他們就不信知府大人能一個人真全部都仔仔細細看。


    他們這專業的賬房先生二十來人都日以繼夜看了四天,知府這讀書出身的,一個人看,沒個半年都下不來台。


    知府大人總不能為了查舊賬,這半年萬事不管吧,那他這知府的位置也到頭了。


    戶房的一眾人等這般想著,全部都放下心來。


    許行豐看著他們一個個查出來的問題,明顯前麵多些,後麵雖不太明顯,但還是少些。


    許行豐可不相信,一個人查的賬本這樣,能一群人查出的賬本這樣。


    他們這是合著夥想著蒙混過關呢,還自以為聰明絕頂,挺有意思的。


    不過許行豐知道,自己直接說這裏麵的破綻他們是不服氣的,肯定還會有說辭,許行豐自有辦法讓他們心服口服。


    “各位辛苦了,還得麻煩各位再辛苦幾天。”


    許行豐這話一出,戶房的人感覺自己靈魂都抖三抖,賬本都查完了,知府大人還有什麽事要他們幹?他們反正是想不出來。


    就不能把他們放了,在這待了四日,他們隻感覺自己人都是繃著的,難受得緊,這跟坐牢也沒什麽兩樣了。


    但。。。他們又不敢說不,最後異口同聲說任憑大人差遣。


    許行豐很滿意,強扭的瓜不甜,但是他甜。


    “未免查賬有錯漏,現在麻煩各位調換賬本,接著查一查,這樣兩廂對比,如有不同之處,就可檢驗了。”


    這話一出,戶房的人就不是背上冷汗直流了,而是一個個腿肚抖得比之前戶書還厲害。


    戶書之所以抖是因為他是戶房的頭頭,賬本要是真出大問題了,頭一個就拿他開刀。


    戶房的人現在都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們可都是查的賬裏缺胳膊少腿的,現在給另一人查。


    別說還不是心有靈犀,就算有,這麽多本查下來,他們也不記得各個賬本裏分別哪些位置他們是挑出來了的,哪些是沒挑的呀。


    除非拿著賬本讓他們指,那他們倒是記得,隻是,知府大人現在壓根就不讓賬本出他視線呀。


    戶房眾人已經能想象到,到時肯定是自己挑出來的,對方不一定挑出來了,自己沒挑出來的,對方挑出來了。


    到時知府大人肯定雷霆震怒,傻子都能瞧出來這是他們糊弄人,別說知府大人一瞧就不是傻子,而是笑麵虎。


    戶房眾人現在覺得丟飯碗事小,惹怒了知府大人,他們小命保不保得住還難說。


    他們當初怎麽就豬油蒙了心,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還想著戲弄知府大人。


    人家一府知府,從五品的大官,捏死他們跟捏死一隻螞蟻也差不多,他們居然還覺得知府新上任,萬事不曉,必然拿捏不住他們。


    他們忘了知府大人可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才二十六歲的從五品官,聰明才智豈是他們這群隻有秀才舉人功名的可比。


    他們現在就求幾日後,知府大人能寬容些,留他們一條小命。


    幾人這次都老實地稱是,也不再擠眉弄眼互相搞什麽眉眼官司了,一個個都認真查起賬本來。


    這次他們哪裏還敢搞鬼,到時候兩邊都對不上,那知府大人肯定是拿他們開刀的。


    第一次查賬的紕漏肯定是會被知府大人發現的,這第二次要是他們還不老老實實,再出了紕漏,那他們可真是活膩了,嫌自己命長。


    這次又查了四天,所有賬本都查完了,許行豐看著比上次多出一倍不止的錯處,也是無奈,自己看起來很蠢?非浪費他時間,明明四天能搞定的事,非八天幹完。


    然後便是這一堆的爛賬,他頭疼,其中以假賬為主,銀子去哪了自是不用猜,必定是小鬼拿小,閻王拿大頭。


    許行豐自然不可能平這爛賬,不然反倒成了周知府廉潔奉公了。


    隻是這公中上的爛賬,直接搞得公中空虛,似乎沒了朝廷救濟,想要做什麽都沒銀子。


    許行豐最終決定將唐知府的爛賬本全部都封存起來,反正以後但凡上麵查下來,這都屬於唐知府的問題。


    而且還要把查出來的問題全部都和賬本封存起來,這樣對自己更有利。


    而自己上任後的賬本,全部新起,至於這公中窮得就三千兩銀子,許行豐也是無語,一個府衙收一府稅收,除掉上繳國庫的,居然就餘下三千兩銀子,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羨餘銀在哪?”


    戶書聽到頂頭的知府大人這句話,簡直如同天籟之音,他就說嘛,當官的哪有不貪的,這知府大人查賬本說不定就是瞧瞧周知府在任時貪了多少銀子,他也有個比對。


    戶書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到了點子上,之前的緊張一掃而光,天下烏鴉一般黑,是他想岔了,這世間就沒有同銀子作對的人,除非是傻子。


    戶書巴不得這羨餘銀進新任知府的兜裏,你黑大的,他才好黑小的不是。


    接著許行豐便看到戶書一改之前都成簸箕的模樣,諂媚地告訴他羨餘銀在曆任知府大人住宅的庫房裏。


    這羨餘銀其實說白了,就是因耗羨而產生的搜刮民脂民膏,還有便是一年三節,以及冬夏的孝敬錢,還有其他各處的通關費。


    每任官員走之前都不會將這羨餘錢全部帶走,都會留下一部分。


    這就是前頭說的,你貪我貪,大家才放心,這銀子留給下一任,就是為了大家同坐一條船,共同獲利。


    問他們這麽愛銀子的,不把銀子全帶走心疼不,自然是不心疼的,因為他去了別處,自然也有別人為他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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