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給她樹立了良好的榜樣?”


    “什麽榜樣?”


    “直麵愛情,勇於追尋的良好榜樣!”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季瀾當然不信,但季明宗不說,她也找不出原由。


    反倒是一本正經忽悠人的季先生蹲在身前,分析局勢似的給她就徐影和陳鬆陽的關係展開了一場剖析。


    “徐影對陳鬆陽並非沒有感情,門當戶對,又有感情基礎加持,按理說應該水到渠成,徐影這些年不鬆口,大抵跟你當初下落不明有關,如今你迴來了她也沒有再僵著的必要了。”


    “缺一個合適的契機讓二人的關係合法化而已,我不過是順水推舟。”


    再送了點嫁妝出去。


    雖然不少!


    “你怎麽推的舟?方式方法是什麽?”季瀾覺得不對勁。


    四目相對,二人之間氣氛怪異。


    季先生很清楚,說了,自己可就真進了冷宮了。


    而眼下,自己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和借口開脫。


    正思慮著,小家夥軟糯糯的嗓音在臥室裏響起:“爸爸……”


    情緒緊繃的人狠狠鬆了口氣。


    “兒子醒了,我去看看。”


    年後,迴歸工作狀態,公司運轉和平。


    但季瀾並不和平。


    年後開業第一天,她在公司樓下遇到了一位老熟人,與其說是遇到不如說對方就是衝著她來的。


    “瀾小姐。”


    季瀾前行步伐緩慢頓住,站在原地望著她,微眯著眼似是在打量眼前人。


    這位曾經得體的跟貴夫人似的管家,今日萬般憔悴的站在眼前,令人唏噓。


    “有事?”


    “瀾小姐方便的話,我們私底下聊聊?”


    季瀾眉頭微挑,季家的一切人和事她都不想參與其中:“我不認為我們有什麽好聊的。”


    “瀾小姐就不想知道你離開這五年季家都發生了什麽嗎?”


    “季家這五年發生了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


    “還想說我吃季家飯長大的那一套?”若是她沒找到親生父母,尚且還會有幾分畏懼這句話。


    可如今她找到了,且安家比起季家更甚一籌,鄧宜那二十年的所作所為無疑是阻止她奔赴更好的生活,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有臉讓她感恩戴德。


    怎麽有臉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養恩來做借口。她本該肯定有更好的生活,都是因為她的私心,他自私自利奪走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離開,別逼我喊保安!”


    “瀾小姐,”舒文見她要走,急忙過來擋住她的去路。


    “無論如何,已逝之人沒有錯,你離開的這五年,三爺一直都沒有讓老爺子入土為安,他不該被如此對待!”


    “不該被如此對待?”季瀾冷笑了聲,準備離開的腳步緩緩頓住。


    一樓大廳人來人往,季瀾凝著她的視線宛如刀子,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她伸手扯起褲腿,露出自己的假肢:“那我就該被如此對待嗎?”


    近乎是瞬間,舒文臉上的情緒被擊碎,望著季瀾的腿,薄唇顫動著想說什麽卻又不敢說。


    季瀾在眾人驚詫,錯愕的視線中一步步的朝著舒文走去:“你到底是誰的人?老太太的?季宏義的?還是季明宗的?還是說你三方通吃?”


    “表麵上看著對老太太忠心耿耿,實際上沒少收季宏義的好處,更沒少對季明宗通風報信。”


    “你不是愛跟季明宗通風報信嗎?怎麽我被老太太活埋那日你沒說呢?舒文,你的那點心思,昭然若揭,如今季家散成這樣,你卻沒受到半分傷害,是不是以為沒人發現這一切?”


    “不是沒人發現,是大家都覺得你不配讓他們動手,既然有人睜一隻眼閉著眼放你一馬,你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夾起尾巴躲起來,不再出現在我們跟前,而不是像今日一樣耀武揚威的到我跟前來教我做事。”


    “誰給你的權利?你又算哪根蔥?哪根蒜?”


    季瀾將舒文逼的節節敗退,冷麵肅殺的模樣讓舒文莫名覺得眼前人跟三爺相像。


    身影重合的瞬間,她覺得眼前人早已不是眼前人。


    她早該猜到,季明宗的教出來的人,怎麽會是個軟柿子?


    他給她寵愛,賦予她權利,將她托舉到現如今的高度。


    砰…………


    沙發一角,她猛地跌坐下去。


    季瀾居高臨下望著她,語氣冷沉:“這麽有慈悲之心,你該替她承受這一切啊!”


    “保安!”她喊來人,指著舒文怒聲嗬斥:“將她丟出去。”


    舒文極力掙紮著被拖出去。


    剛被人丟到門口,原以為這件事情就此終結了,沒想到,季瀾不知道從哪裏卸了個掃把棍出來,拎著對她一頓亂抽。


    刹那間,路過的人紛紛停住腳步。


    更有勝者,表麵勸架實則幫腔的摁住舒文。


    瀾影風氣一直不錯,一致對外同仇敵愾!


    這場鬧劇結束,季瀾讓人將舒文丟進保姆車,朝著季家莊園去。


    原先繁華的山頂莊園,而今破敗又蕭條。


    那個被人尊稱為舒管家的人在家族的沒落中成了一個守宅子的人。


    季瀾跨步進去,麵容蒼老的老太太歪斜著靠在沙發上,往日裏的暖冬宅子此時連取暖都成了奢侈。


    季瀾想起季柔柔的那句話:老太太過得如何,全憑季明宗良心。


    “你到底是命硬!”


    季瀾逆光而站,未有隻言片語老太太先一步將她認了出來。


    “托您的福!”


    “怪我,沒找對人,”她從不懺悔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


    痛恨的是自己沒有找到對的人去殺她。


    “隻能說明老太太混了一輩子也就這樣而已,”季瀾冷笑了聲,踩著靴子朝著她走近,抬眸環視這棟莊園。


    “你說多可笑,曾經你引以為傲,讓人趨之若鶩的宅子如今空蕩破落成這樣。”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如今的空堂陋室,就是當年高官顯貴們擺著滿床笏板的華屋大宅。如今的枯樹衰草,就是當年高官顯貴們喝酒享樂的歌舞場地。


    季瀾視線從雕龍畫鳳的屋梁上收迴落到老太太身上:“你可曾想到你謀略算盡,卻落得個物是人非、浮生若夢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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