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北方的冬天來得早,農曆十一月剛過,河水就已經冰封了,城裏城外都鋪著一層薄薄的雪,朱棣圍著火爐,旁邊溫著一壺燒酒,邊上放著一盤燒雞,對麵坐著一年老僧人,兩人無聲相對而坐。朱棣吃完燒雞、喝足燒酒,才感覺驅散了寒冷,他看著對麵假寐的老僧,說道:“那個孩子似乎轉性了啊。”


    老僧道:“弱還是強?”


    朱棣道:“談不上強弱,但可以確定的是少了一些書生氣,似乎對他的老師不是很尊重,有一種敷衍,對軍事和政治倒是很上心。”


    老僧道:“比之太子如何?”


    朱棣道:“當然比不了大哥,最起碼文官武將都服大哥,他卻還未達到這種程度。”


    老僧道:“那就無礙,殿下安心發展,趁洪武年,有機會的話親自去看看。”


    朱棣看了老僧一眼,心中一驚。能讓這老和尚擔心的可不多了,讓自己前往京都,不就是朱允炆的改變已經讓老和尚有了留心的資本,心中默然。


    京都南京,雖然沒有北方寒冷,但是也是寒氣逼人。朱元璋祖孫兩難得的在城中轉悠,這也是朱允炆看朱元璋日夜操勞政事,哄著老小孩出來散心。走到一處烙大餅的攤子前,朱元璋眼前一亮,這烙餅多像當年馬皇後給他烙的餅,睹物思人,朱元璋問道:“妹子,這餅咋賣?”


    “一個餅兩個錢。”老板娘邊忙碌邊說道,這是一個約摸四五十歲的老婦。似乎是怕朱元璋不買,又說道:“老哥哥,你嚐一下咱的餅子,配著豬雜,吃著可香哩。”


    朱元璋眼前一亮,笑嗬嗬的說道:“行,咱就來一碗。好久沒吃到豬雜了。”


    很快,兩碗碗熱騰騰的豬雜就著幾張大餅就上來了,朱元璋一邊吃著,一邊跟攤主聊著天。“半天咋就見你一人在忙活,你男人呢?”朱元璋隨口問道。


    “男人跟老皇爺當年在湖上打仗的時候死了。”婦人手中活一滯,答道。


    朱元璋噎了一下,又問道:“可惜了,我記得朝廷都發放了撫恤金,也給了土地,你不在家種地,咋在外麵跑生活。”


    “嗨,別提了,不瞞老哥哥說,一看您都是富貴人,不知道小老百姓的關係。我男人分的土地,我也守不住啊,肚子又不爭氣,隻給他生了個閨女,這不就讓族裏人占了嘛。”婦人有些無奈的說道。


    “真他娘的不是東西,地他們占了,還不給你們娘倆活路,你咋沒去告他們,朝廷可是發了大誥的。”朱元璋氣憤的說道。


    婦人道:“告啥啊,不瞞您說,咱本就一個婦人,拋頭露麵的,難免有人說閑話,我不在乎,我也得為自個兒姑娘著想啊,這要是傳出去,誰還願意娶。在一個就算告贏了,也沒啥意義,到時候三天兩頭的找茬,您說這地還咋種。倒不如早早給人家,也落的安全不是。”


    小家大家一個道理,朱元璋深深的感覺到了,他忽然想到朱允炆之前對藍玉等人的庇護,瞟了朱允炆一眼,這個孫子似乎比自己想的更長遠啊。正在這時,三個農家壯漢靠近攤子,四周的錦衣衛都凝神戒備,稍有不對就準備出手。


    “老嫂子,忙著呐。”為首的一個漢子說道。


    “大兄弟,你看我都從族裏搬出來了,看在你死去大哥的份上,你就放過我們吧。”婦人有些驚慌和苦澀的說道。


    “老嫂子,你這話說得,我們又不是要幹啥違法的事,倩倩畢竟是我高家的血脈,娃娃大了,我那大哥死的又早,這終身大事就得族裏人管,你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漢子一邊自己卷起一個大餅吃著,一邊說道。


    “可是,可是倩倩跟我說了,她不願意,再說那劉老爺已經五十好幾的人了,給人做小也委屈了咱閨女不是。”婦人柔聲勸說道。


    “這叫什麽話,叫你一聲老嫂子你還當真了。老太爺發話了,倩倩是高家的人,她要嫁誰由高家說了算,還輪不到你。”大漢不耐煩的嗬斥道。“我來也就是跟你說一聲,劉家畢竟是大家,凡事講究一個體麵,要不然哪有你參與的分。我去帶倩倩迴高家。”說完,大漢轉身往城外方向走去。


    “老哥哥,您二位的飯錢我不要了,能不能讓我收攤,我有急事。”婦人急的就想追上去,卻看朱元璋爺孫倆衣服華貴、氣質不凡,又怕得罪二人,隻得委屈道。


    “無妨,咱正好沒事,跟你一起去看看,順便也能幫你出出主意不是。”朱元璋冷冷的說道。明顯感覺他已發怒。天子腳下,還有人強娶強嫁,這是給咱老朱臉上抹黑啊。


    婦人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快速用破布將攤鋪蓋住就跑,朱元璋二人跟著婦人,錦衣衛暗中保護。來到城外一處村子,破舊的茅草屋前,之間一滿身補丁的女子正倔強的站在門前,原先的大漢不知道說著什麽,女子靜默無語。周圍圍著一群看熱鬧的窮苦人。


    “倩倩,你沒事吧。”婦人氣喘籲籲的跑向女子。


    “娘,我沒事。”女子迎上來扶住婦人。轉過頭對著漢子說道:“二叔,我知道您的意思,老太爺也好劉家也罷,若非要我嫁,倩倩唯有一死。”


    “小丫頭不識抬舉,老子告訴你,你死不死跟老子無關,但你要想好,你娘可還在這裏。”赤裸裸的威脅。女子雖不畏死,可是也不能拋下娘讓別人欺負。無助、絕望的感覺。


    “放你娘的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人家娃娃的爹死了,娘還在,那裏輪得到你個外人做主。虧這娃娃還是你們家的血脈,咱看你就是畜生。”朱元璋破口大罵,毫無形象。朱允炆無奈的看著爺爺,這老頭子本就大字不識幾個,又軍旅生活多年,雖貴為帝王,卻改不掉隨口罵人的毛病,應該說這也不是毛病吧,反正臣子還就怕朱元璋這種火爆脾氣。


    “敢問這位貴人是何人,為何管我家之事?”漢子也是眼尖之人,見二人衣著華貴,一時也拿不準,陰沉著臉問道。


    “咱就是一個路過的,看你做的事不厚道,還就要管上一管。”朱元璋說道。


    “貴人可知我高家,或者說劉家?”漢子對著身旁小廝耳語後,接著問道。隻見那小廝離開人群,估計是叫人去了。


    “一概不知,咱憑啥要知道,他們很牛嗎?”朱元璋不屑的說道。


    “這位貴人,你把我高、劉兩家不放在眼裏,無礙,但你可知劉家背後之人,劉老爺的孫女嫁作何人?告訴你,就是當今曹國公李景隆,這你總不會再不知道吧”。漢子一臉高傲的說道,仿佛他自己就是曹國公似得。


    “哦,這麽說我就知道了。可就算曹國公,他怕是也不敢光天化日下強搶民女吧。”朱元璋道。


    “你這老漢好膽,竟敢議論國公,我看你也是一富貴人,有能耐你在這等著。”漢子道。


    “你不用激咱,咱就在這等著,你搬救兵可要快一點。”朱元璋直接坐在旁邊的一處大石頭上道。爺孫倆說著自己的話。


    “你今天怎麽一直沒有說話?”朱元璋問道。


    “孫兒覺得這不是個例,一直在思考應對之法,所以沒有插言。”朱允炆道。


    “哦,可是想出什麽應對之法了,你說得對,這不是個例啊,唉。”朱元璋歎息一聲,他明白這個孫子指的是什麽了。平常百姓家尚且如此,帝王之家人口更多,朱元璋也不敢保證自己死後朱允炆就不受欺負,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總不能為了沒有發生的事就痛下殺手吧,虎毒還不食子呢,無法、無法啊。


    其實朱允炆並沒有想的這麽深,他就是簡單的想把這種民間不平之事減少一點。至於曆史上的藩王,他可不在乎,了解明史的人都知道,若不是朱允炆那幾個臭招,朱棣早被玩死了。


    約摸一刻鍾時間過去了,一群人擁簇著一鼎華麗軟轎走來,高家大漢連忙上前去迎接。軟轎落地,走出一五十餘歲的老者,圓滾滾的肚子一顫一顫,似乎裝了個皮球。


    “劉老爺,這點小事怎的還勞煩您親自來一趟。”高二巴結著說道。


    “哼,要是你高家辦事利索,我還用得著來嗎?別廢話了,人在哪?我倒要看看是誰跟我作對。”劉老爺蠻橫的說道。


    “你就是劉老爺?”朱元璋瞪著劉老爺問道。


    “正是老夫,不知尊駕是哪家,為何要壞我好事?”劉老爺斜著眼質問道。


    朱元璋氣笑了,不理他的發問,直接罵道:“你這老東西都能當人家女娃爺爺了,還恬著臉要納妾,若人家貪圖富貴願意也就罷了,不願意你還相逼,跟畜生有什麽區別。”


    “大膽,敢跟劉老爺這樣說話。”眾隨從擼起袖子,準備教訓眼前這個不認識的老頭。


    “別急,劉老爺是吧,聽說你認識李景隆?”朱允炆站出來問道。


    “認識又怎樣,不認識又怎樣,你這娃娃直言國公名諱,不想活了嗎。實話告訴你,我乃曹國公丈人,論起來還跟當今聖上有親戚,識相的話帶著這老頭趕緊走,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了。”似乎看出眼前二人的鎮定,劉老爺一時也拿不準是哪家貴人,因此借了個台階。


    “嗬嗬,我記得李景隆娶得是鄧家的女子,你姓劉的何時成了他的丈人了?”朱允炆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


    “我小女是曹國公第五房妾室,就算不是正妻,也是受寵的很。哎,你怎的知道國公這麽多事情,你到底是誰?”劉老爺忽然轉過彎來了,他感覺到了不安。


    “一會兒你就知道我是誰了。”朱允炆向人群中招了一下手,一個暗中保護的侍衛到跟前低首聽令後快速離去。周圍的人都驚奇不已,這才感覺到身邊似乎有許多不認識的人,而且身上都有一種戾氣。


    李景隆接到消息後,匆忙趕來,心裏下決定,迴去就休了這個妾。“臣李景隆參見陛下,參見黃太孫殿下。”


    “國公免禮,起來迴話。”朱允炆看到了這個曆史上的草包,不得不承認,就其相貌來說,儀表堂堂,哪怕是在現代都是妥妥的大帥哥。這明顯是能靠臉吃飯,卻偏偏要用才華,誤入歧途了吧。朱允炆心中暗想。


    這時周圍人也聽到了,眼前老者就是當今皇上,年輕人是皇太孫,也就是下一任的皇帝。震驚之餘都跪地而拜,劉老爺則直接癱倒在地,他感覺腦子暈暈乎乎的,竟然直接嚇暈了。


    剩下的事就比較俗套了,朱元璋把李景隆臭罵一頓,責令他自己處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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