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餐廳,美妙的交響樂還在響起。


    達也也拿起盛著朗姆酒的水晶杯,晃動了一下,冰球在金黃色的酒液裏翻滾,微微抿了一口,焦糖的香味溢滿整個口腔。


    達也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迷茫的塔姆,道:“那麽,為什麽殺了他呢,就因為他已經不是你之前敬仰的英雄了嗎?”


    塔姆迴過神來,看了眼達也:“你為什麽關心這個原因呢,像你這樣子的男人應該知道海賊之間背叛和殺戮不過是常事罷了。”


    塔姆迴想起剛才戰鬥中達也殺戮海賊的時候冷漠得沒有一絲波動的眼神,這樣漠視生命的人完全可以說得上心如鐵石,不應該像現在一樣對失敗者的故事那麽好奇。


    達也灌了口酒,哈哈一笑:“有點好奇罷了,畢竟平民英雄墮落成惡龍什麽的,還是挺有意思的。”


    塔姆嗤笑一聲:“英雄?我們可不是英雄,從殺死那個貴族一家開始,我就已經明白了,我不過是個惡黨罷了,出海當海賊也不是想幫助那些民眾。”


    “哦,那麽你們一開始不是打著反抗王國暴政的旗號嗎?”達也聽到塔姆的話,有點奇怪的問道。


    塔姆眼神複雜,“那個是穆夫塔剛出海時候的想法,我並不是因為他要當王國救世主的想法才上的船。”


    達也好奇問:“那麽是什麽原因呢?”


    塔姆神色一肅:“我是因為穆夫塔這個男人出海的,大海賊時代以來,男子漢們衝向大海,海賊如過江之鯽,但是多是隻會屠殺弱小殺戮成性的海賊。”


    “這些碌碌無為之人遍布整個大海,遲早在大海淘沙般殘酷的大海賊時代被淘汰,能有著自己信念的海賊才能成為強者,才能在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做出一番大事,我認為有著信念的穆夫塔是個強者,所以,我上了船。”


    “要拯救民眾也罷,要稱霸大海也罷,要肆無忌憚鬧個天翻地覆也罷,如果這是船長的意誌的話,我都會堅定站在船長背後,成為船長的力量”


    達也一愣,笑了,真是有趣啊:“你真是個不錯的家夥,怎樣,要來我的船上嗎?”


    塔姆大吃一驚,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達也的眼睛,看到達也清澈的眼神中的認真。


    “你是認真的嗎?剛給我可是殺死了穆夫塔,為什麽……”


    達也打斷他:“你的船長早就已經不在了,在他失去信念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你殺死的不過是區區一個區區被懸賞820萬的普通海賊罷了。”


    塔姆眼神一震:“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達也堅定的看著他:“當然,連自己意誌都無法貫徹的人,怎麽能肩負起船員的夢想,怎麽能駕駛承載著所有船員夢想的船行駛在大海上,這種人才不配當船長。”


    黑槍達也看著達也堅定的眼神,震撼不已,這個男人是認真的,這是個真的這樣想並且認定了就不後悔的男人。


    達也來到這個海賊世界雖然不久,但是在還算平靜的謝爾茲鎮停留過幾天,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在那些偏僻破爛的陰暗肮髒巷子裏,窺見了這個時代的一角。


    在謝爾茲鎮的後巷,達也當時在尋找一些混黑道的家夥,畢竟達也也是個人,要直接對毫無反抗能力的普通貧民出手,心裏麵過不了關呀。


    (黑道分子強烈表示有話說:我混黑道的怎麽啦,我惹你了嗎?我是吃你們家大米了嗎?為什麽你們都針對我們?!)


    達也剛跟一夥勒索商戶的混混親切交談,經過友好的拳拳到肉的身心交流,取得了重大成就,達也獲得了自己能力的情報和不少的強化能量,而混混們成功的學習到了,做人要善良這個是多麽的重要,以後一定勸人善良。


    達也從陰暗的巷子走出來,不遠處就是明亮的大街,這兩個地方簡直像是兩個世界一樣。然後就發現了街上海軍們圍著一戶人家,海軍正奉命收取民眾的供奉。


    這戶人家明顯過得不怎樣,屋主人是個年紀看起來超過50歲的男人,臉上的皺紋深刻,頭發花白,身穿短袖衣褲,手上青筋突暴,關節粗大,手掌上的繭又粗又硬。


    他麵對著手持燧發槍的海軍士兵,隻能彎著腰不停地鞠躬討饒,希望海軍們能夠再寬限一點時日,等自己再出海一趟,捕到漁獲賣了錢,一定會補交這次的供奉的。


    屋主人背後的女主人緊緊抱著自己的小兒子,眼神驚慌失措。小小的男孩憤怒地看著海軍們,但是屋主人挪動身體遮擋住他那厭惡海軍的眼神。


    海軍軍曹麵無表情,嚴厲的嗬斥,大聲宣告蒙卡上校的命令,表示如果不執行,就要把他們逐出謝爾茲鎮。


    後麵的海軍士兵們麵露不忍,但是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遵守上級的命令抬起燧發槍對準屋主人一家。


    最後,海軍軍曹不耐煩了,直接命令海軍士兵進去這戶人家的屋子,強行帶走了屋主人藏起來的貝利。


    達也看著這戶人家,心裏不忍,但是自己隻是一個過客罷了,這戶人家是定居在此的,即使達也上前製止了海軍的暴行,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


    海軍們一定會重新來找這戶人家的麻煩,達也現在插手這件事,自己也會被海軍通緝。達也不怕被通緝,但是這樣一來,幫這戶人家的行為意義何在?


    正是想到這個,達也忍住沒有直接動手。


    海軍走後,達也看到這個滄桑的男人呆坐在門檻,屋子裏女人在不停地抽泣,小男孩大聲喊:“太可惡了,為什麽要搶走我們家的錢,我們又沒有做錯什麽。”


    女主人小聲安慰男孩,男主人聽得心煩,大聲喝道:“夠了,不要吵了!”


    他不停地跺著腳,小聲地咒罵海軍的暴行,又不時咒罵這個該死的時代。


    達也忍不住問道:“老哥,既然謝爾茲鎮這裏的海軍這樣殘暴,為什麽不離開這個島,到其他海島去生活。”


    男人聽到達也的疑問,卻驚嚇到連連搖頭,“外麵的世道更加活不下去,外麵的海域到處是海賊啊,而且其他的海島也有貴族,也要交稅,交天上金,和這裏沒有什麽區別。”


    “至少這裏還有海軍的的保護,除了交供奉多一點,一切都還好。”


    “這裏畢竟是世界政府加盟國,這裏辛苦一點還能很好地生活下去。如果離開了加盟國,到非加盟國去,海軍可不會保護我們,到時候海賊來了怎麽辦啊。”


    達也聽完沉默了,然後聽這個人絮絮叨叨的說起自己以前是個有錢人,住在哥亞王國的


    城市市中心中心街,但是因為那裏要交的稅金太多了,短短幾年就無法支撐在中心街的生活,隻能搬到這個還算安全的謝爾茲鎮。


    隻是這裏的供奉也是非常多,男人隻好加入了謝爾茲鎮的遠航捕魚隊出海捕魚,以此補貼家用。


    達也明白了,作為普通人,他們沒有能力選擇自己的生活,或者說所有的普通人都沒有太多的選擇,這個時代的每個人都終將變成這個人的樣子。


    即使是比較和平的東海,普通老百姓也落到這個情況。


    達也站著陽光明媚的街道上,迴首看向陰暗肮髒的巷子,這條分割陰陽的界線是那麽的明顯,又是那麽的透明。


    原來隻有一個世界,從來沒有過兩個世界。


    達也也明白了這個時代為什麽那麽多人出海當海賊。是慢性死亡,還是博一把出海當海賊闖出一條活路來,答案自在那裏。


    這是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也是個殘酷是時代,不,並不是這個時代才殘酷,而是這個800多年來的名為世界政府的時代一直都是殘酷的。


    弱者,在這個世界裏,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


    如果你要當個普通人,期望能過上富足安定的生活,那就太天真了,這個世界上,世界政府,國王貴族,海賊,黑道,人口販子……總有一些人能輕而易舉毀掉你辛辛苦苦奮鬥半輩子建立起來的安定生活。


    你是選擇忍受還是反抗呢,但是其實無論你選擇什麽,結果並不會有太大差別。


    沒有力量的平民,稍有反抗,不是被無聲無息地殺死在肮髒的偏僻角落,屍體被鬣狗或者野獸撕碎吞食,就是被抓捕關押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裏,等待著的是折磨和勞役,甚至被賣做奴隸,過著暗無天日豬狗不如的日子。


    如果你有點本事,有著可以儀仗的力量,這樣的人才有在這個時代掙紮活著的資格。


    你是選擇當個王國軍人嗎?不過是國王貴族的狗罷了,即使你輔佐的是英明仁慈的君主,但是這個英明的國王或者貴族的後代不一定是英明的,隻要有一代國王或者貴族是昏聵的,你辛苦建立起來的安定生活就持續不下去,比如達也記憶中的磁鼓王國那個昏君瓦爾波。


    你是選擇成為海軍嗎?確實,海軍是這片大海最強大的勢力之一,但是,即使是三大將,遇到天龍人的召喚,不管有什麽想法,表麵上還是要聽從世界政府的命令。


    況且想成長海軍高層沒有那麽簡單,幾百年下來,海軍裏麵的多方勢力角逐糾纏,勾心鬥角明爭暗鬥,是最難有上升空間的勢力,而且與世界政府一樣,物腐蟲生,即使是現在海軍高層還保持著正義之心,但是基層已經腐化了。


    作為一個闖入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達也在謝爾茲鎮遇到的世界陰暗麵,已經打消他想過平凡日子的念頭,隨著力量增長而生長的,是日益難以忍受的野心。


    達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內心,自己不想做個普通人,隻有出海,隻有這樣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隻有成為不受拘束的海賊,才有做選擇的自由!


    達也站了起來,不高的身體卻是俯視著黑槍塔姆,他向塔姆伸出手,大聲道:“來吧,塔姆,你是個不錯的家夥,像你這樣的男人,就這麽死了太可惜了,上我的船吧,你的未來將由我來背負,讓我們把這個大海鬧得天翻地覆吧!”


    達也的眼睛露綻放出熊熊燃燒的野心火焰和堅定不移的意誌,一股強大的氣魄仿佛破繭而出一樣衝擊到塔姆的內心!


    這個男人,一定是我等待的人!


    黑槍塔姆眼神露出精光。一把握住達也的手,大聲吼道:“aye,aye,capt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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