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出阿吾摩話中的不滿,宗大人神色稍有變化,隨即歸複平靜。


    一時間,帳中靜謐無聲,仿若與世隔絕的靈動之地,約莫半杯茶的功夫,宗大人轉身從書架上取來一副牛皮地圖,阿吾摩見狀,立刻探手展開。


    “埃斤,此乃某身牢費三年之力,繪製的北魏東界地圖,此圖標記了北界四鎮、營州至南向遼西郡、平州城的所有州郡縣城位置!”


    阿吾摩細細觀之,當即被圖中的明細所吸引,以至於宗大人說的話,他都是胡亂點頭應著。


    “埃斤,這營州、北四鎮乃是皇庭專設的北防線,其下將領各自擁兵萬人左右,而營州至遼西郡入平州,轉南西進雖無堅城可守,但是此路兩開,一旦有變,渤海郡、定州、肆州、代郡兵馬可在十日內趕赴,其飛騎短短一日夜就能圍戰以幽州為中心的整個東界戰場,試問那時埃斤有多少把握能夠迎擊?”


    宗大人當問重點,阿吾摩心有所顧,並沒有直言,反倒問宗大人:“照你所說,這魏兒皇帝可在月餘內調兵多少北進?”


    “保守估計,不會低於十萬!”


    “十萬!”


    對於這個數目,阿吾摩顯然憂慮很深,想他庫莫奚草木皆兵,雖然一令號角便可召集數萬鐵騎,但是他不能拿數萬鐵騎去硬拚人口千萬之多的北魏,那樣隻會招來災禍,而非讓六部百姓過個豐年。


    可是阿吾摩不甘心這樣的結果,他麵目驟變急轉,最終狠聲道:“之前你建議本首領派人潛入平城,以推波外戚作亂,現在外戚風頭正盛,皇權強爭,東西皆有叛將禍亂,本首領不信魏兒小皇能夠周轉得道!”


    “信不信在於埃斤您自己,某隻不過從事實說話,當初,某的阿爺可比現在的外戚杜元寶要權高勢強百倍,但結果呢?還不是頃刻覆滅,所以說…北魏這頭猛虎,看似打盹,卻要時刻注意他齜牙的虎口,若是埃斤信的過我,就在等等,隻要幽州與平城皇城戰事再膠著三分,外戚旗風權壓文成帝,那麽埃斤有機會在年前鐵騎南進,劫掠半月之時,在大雪封道前迴來,想來那東州諸城的將官們也無力抵擋!此乃上策!”


    宗大人說罷,靜候阿吾摩的反應。


    阿吾摩鼻翼微動,抽氣悶聲片刻後,轉身離開。


    離開宗大人的大帳,阿吾摩的貼身奴將,百戶主赤老溫來報。


    “首領,遼西郡的長劼啟力來了!”


    聞此,阿吾摩意息須臾,道:“長劼啟力這個時候來,必定有要事,讓他到主帳來見!”


    阿會部埃斤首領的主帳。


    長劼啟力一副風塵模樣匆匆趕來,想他為了盡快見到阿吾摩,從遼西郡穿行營州至庫莫奚部落的草原,他日夜風馳電掣,跑死兩匹馬,總算在幾日夜趕到。


    “我的主人,您忠心的奴仆長劼啟力親見,願主人與神同壽!”


    麵對長劼啟力的恭敬,阿吾摩粗聲:“虛禮免了,你帶來了什麽消息,快快說來!”


    長劼啟力應聲:“主人,千帳主阿史那思石傳話來,他已經與京兆王杜元寶搭上線,且將庫莫奚鐵騎助戰北魏東界的消息傳出,那京兆王怒不可遏,卻沒有反對,想來是同意了阿史那思石的條件,除此之外,遼西郡已經被奴下掌控,集得東胡散騎勇士兩千人馬,隨時從北魏境內接應主人!”


    “遼西郡已經被你拿下?”


    阿吾摩明顯一怔,長劼啟力點點頭:“奴下聞知主人雄心鷹飛,故而擅自妄為,做了些小事,希望主人不要怪罪,且主人請放心,隻要庫莫奚的鐵騎越過邊界,遼西郡必可作為內應,由南向北,襲擊營州,如此營州守軍內外交困,必定敗落!”


    “好,甚好!”


    阿吾摩驚喜異常,按照宗大人的建議,他還要繼續等消息,可長劼啟力帶來的消息卻比宗大人快太多,況且現在其它五部首領早已忍耐不下,若是冬季大雪來臨前,他不能給六部族人贏得豐厚的獎賞,這六部統領的位置隻怕也坐不穩。


    於是阿吾摩不再考慮宗大人的話,直接下令赤老溫:“立刻傳令其它五部首領,集合所有的勇士,準備南進!”


    得到阿吾摩這番迴到,長劼啟力也是心中喜悅,當然,在他的話裏,他加了一些私人憂慮,那便是遼西郡的叛亂已經泄露,未免被魏人包抄鎮壓,長劼啟力很希望庫莫奚的鐵騎入魏,那樣他也能夠得來生機。


    是日,阿吾摩下令召集庫莫奚六部鐵騎,合計十萬眾集結阿會部的南草原,隻是阿吾摩過於高興,而忽及了魏人的力量,尤其是文成帝皇尊之威。


    平城,時至葭月,隴地叛亂已經持續月餘,那王景文攜隴西屠各大軍一路勢如破竹,攻至朔方郡。


    麵對朔方郡低矮的城頭,王景文刀鋒一指,眾千兵勇殺奔直上,根本沒有將此地放在眼裏。但結果卻讓王景文出乎意料。


    這不足千人守軍的朔方郡就像一顆鋼石混入稀湯,直接咯掉王景文一顆門牙。


    當日一戰,王景文的先鋒將戰死兩名,丟屍朔方郡城下一千五百餘具屍首,且朔方郡在戰攻開始後,直接改旗,掛出來了源字大旗,王景文著斥候一探,這才明白,那朔方郡的守兵在五日前已經有平城來軍所替換,其鎮守者乃是鮮卑貴族、朝堂高將征南將軍源賀。


    對於此人,王景文十分看不起,揪起原因,乃是源賀本為南涼景王禿發傉檀之子禿發破羌,隻因先輩降北魏,受封臣,改名賀豆跋,後被太武皇帝賜命源賀,成立一門功業,可以說源賀的地位和權勢皆來自先輩功耀,與他並無太大幹係,相較之,王景文也是鮮卑部落之子,受封蒙蔭,可是卻不得器重,隻能一路摸爬滾打,直到杜元寶器重提拔,才得位隴西高將,這等不平之果和源賀相比,簡直就是天地之差,眼下二人相對,王景文心怒嫉恨集聚肺腑,直接揮師主戰,強攻朔方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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