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謝豫南先是震驚,接著便生氣了,他起身用身高優勢壓製薑惠怡,「你敢對本王大聲?」


    薑惠怡瞪眼,「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做人不要太過分。」薑惠怡決定不活了,既然她自己去死下不了決心,讓他一刀殺了她也不錯,這樣她就可以迴到她那個親切的、自由自在的、男女平等的世界了。


    謝豫南這迴真生氣了,他抓著薑惠怡的肩膀,冷冷地道:「你再說一句。」這人太不知好歹了,他早發現了她的異常,但他沒有立刻處死她,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賜了,她不但不感恩,反而對他叫嚷,真是良心喂了狗。


    薑惠怡此刻被氣昏了頭,哪裏還管這些,雙手大力一推,「說又怎麽了。」


    謝豫南冷不防她竟敢出手,被推得跟踉蹌蹌,跌倒在地。


    薑惠怡插腰怒道:「最討厭你們這種屍位素餐的王公貴族,國家的蛀蟲,除了吃喝玩樂什麽都不會,哦,還會欺負人。」


    謝豫南一腳踢過去,薑惠怡腳下一痛,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他這腳踢得太狠了,薑惠怡感覺小腿骨好像被踢斷了,痛得她火冒三丈,撲到謝豫南身上,不管不顧,張口便咬了下去。


    謝豫南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他是習武之人,剛才那一下子把握得極有分寸,既不會傷了她,又能讓她受點輕微的皮肉之苦。但他這個主子是不是當得太辛苦了點,處罰下人還得考慮不要弄傷了她?而此時,薑惠怡又咬他咬得太狠,他若不阻止,他相信她能生生咬掉他一塊肉。


    謝豫南的拳頭鬆了緊,緊了鬆,忽然福至心靈,連忙伸手捏住薑惠怡的鼻子,「你是狗嗎?快鬆開!」


    薑惠怡唿吸受阻,不得不鬆口。


    謝豫南翻身騎在她身上,將她的雙手交叉製住,拉到頭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薑惠怡唇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謝豫南的,她隻知道他的身體硬得跟石頭似的,她的牙都快磕掉了。


    薑惠怡盯著他,胸口起伏不定,「不能白白擔了害你的虛名,既然你冤枉我,要殺我,我索性將這虛名坐實了,否則死也不甘心!」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一副大義凜然,引頸就戮的模樣。


    謝豫南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頭疼。她是他帶迴來的,但如今肯定又不是他帶迴來的那一個了,這什麽亂七八糟的。他原本想殺了她,現在他有些猶豫了。


    薑惠怡緊閉著眼睛,倔強地不肯服軟,看著又狼狽又可憐,偏偏又有一股子傲氣在,教人打也不是、放也不是,簡直是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謝豫南懊惱不已,原以為她是隻乖乖的小貓,誰知道這小貓炸毛伸出爪子來撓人還有點痛。他憤然盯了她半天,然後又忽然笑了笑。


    馴服帶著野性的貓咪,這種感覺好像還不錯,反正最近他很閑,不介意逗她玩玩。


    「你欺君在先,還有什麽資格嚷嚷。你的大咪咪呢?別告訴本王你胸口的小饅頭就是你所謂的大咪咪。」


    薑惠怡睜開眼睛瞪他,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提這個,話題轉移得太生硬了。


    謝豫南彷佛沒感覺到她的質疑,繼續道:「你大約已經忘記了你的父兄和你的責任,本王心胸寬廣,不與你計較,你迴去好生想一想,到底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想清楚了再來找本王。」說罷,起身放開她,自己走到旁邊,脫了衣裳檢查肩上被她咬的傷口。薑惠怡坐起來,發了半晌的呆。父兄?責任?到底這原身是什麽身分?


    但想來想去,薑惠怡發現她還是怕死的,既然謝豫南已經給了她台階下,她隻得乖乖順著下來。


    她看著謝豫南的背影,他裸著上半身,身上有一層薄薄的肌肉,線條優美、流暢,寬肩窄腰、皮緊肉實,比她見過的所有男人的身材都要好看。然而,完美的皮膚上現在有一排難看的牙印,血肉翻卷,很是刺眼。


    此時冷靜下來,薑惠怡覺得自己太暴躁了,她雖不喜歡他對下人的態度,但是也覺得他其實沒那麽壞,否則就不會連續放過她兩次了。總的來說,他應該不是一個壞人。


    「王爺對不起。」薑惠怡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誠懇地對著謝豫南的背影道。謝豫南頓了頓,心道,這還差不多,總算還沒有蠢到家,還有救。罷了、罷了,他就大方一點,先饒了她一命。


    「一會去找衛風,帶你去倉庫拿兩匹布,做幾件衣裳穿穿。」


    他這是什麽意思?薑惠怡呆了呆,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他這是免了她的死罪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在找到真兇之前,你依然是最大的嫌犯。」


    「是。」薑惠怡乖順地道:「多謝王爺賞賜。」


    衛風在門口守著,見薑惠怡出來,往裏麵看了一眼。


    薑惠怡看了眼衛風,「王爺說,請你帶我去庫房挑兩匹布,多做幾件衣裳穿。」


    衛風頗有些吃驚,「給你做衣裳?」王爺難道不追究她了?還賜了東西?


    薑惠怡點頭,「嗯。」


    衛風不知道這個行事瘋癲的侍女對王爺做了什麽,竟讓王爺原諒了她。


    「你如果沒時間,我先迴去了。」短短時間經曆了驚心動魄的起起伏伏,她此刻心力交瘁,隻想好好休息一下,賞賜不賞賜的,她此刻沒太大興趣。


    衛風迴過神來,「走吧。」


    走了一會,衛風迴頭,發現她捂著肚子,落後了好大一截,「你走快點,我一會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薑惠怡臉色發白,表情難受,「衛侍衛,我想先去吃點東西。」穿過來這麽久,她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又渴又餓,渾身沒力氣。


    衛風叫了路過的一名婢女,讓她去廚房取點吃的來。


    婢女問要什麽,衛風在猶豫,薑惠怡開口道:「有包子嗎?有的話要兩個大肉包子,再來一碗豆漿,要快,謝謝。」


    婢女去看衛風,見他點頭,方道:「有剛蒸好的包子,沒有豆漿。」


    「那就包子吧。」薑惠怡餓得五爪撓心,現在無論給她什麽吃的都行,隻要盡快。


    衛風將薑惠怡帶到旁邊一個小跨院裏坐著等,她抱著柱子,腦子裏想的全是前世的好吃的,啤酒、炸雞、雞排、臭豆腐、燒烤、麻辣燙、珍珠奶茶……越想越餓,口舌生津,止都止不住。


    婢女還算伶俐,沒有豆漿,她便順手給薑惠怡捎來了一碗銀耳湯。


    「多謝你。」薑惠怡覺得她簡直太貼心了,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婢女害羞,連忙擺手,「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等迴到小院,已是下午,薑惠怡什麽都不想幹,把鞋子踢了,撲到床上,鑽進被子裏,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個蠶繭。不管什麽事情,都等她睡醒了再說。


    睡足了覺,第二天日上三竿,薑惠恰才起床。屋子裏依然有兩名婆子看守著她,她暗暗歎氣,然後起床洗漱。


    「有吃的嗎?」薑惠怡問那二人。


    似是得了囑咐,二人並未為難她,領著她去下人飯堂吃飯。


    一路上都有人在對薑惠怡指指點點,聲音或輕或重,她走了一路,也聽了一耳朵,對自己這個原身的資訊稍稍了解了一些。


    原身是王爺親自帶迴府的,一來就安排在了內院,與碧玉一道貼身伺候謝豫南。身為一個新人,能如此得到王爺的青眼,不知惹了多少王府的老人眼紅,然而她卻不知好歹,竟然給王爺下毒,還將指證她的碧玉給殺了。


    幾乎所有人對她都沒有好臉色,若非兩名婆子陪著她,她估計這些人能悄悄給她套個麻袋,然後胖揍一頓。若說昨天她還覺得置之身外,今天卻有了切身體會。薑惠怡不樂意背著這個惡名,她一定要查清事情的真相,給自己和原身一個交代。


    打定了主意,薑惠怡的心也定了下來,她喝了兩大碗粥,把肚子填得飽飽的,然後迴了房間。她想搞清楚原身到底是個什麽身分,還有昨日謝豫南提到的父兄和責任。既然決定要好好活著,那便要活得明明白白的。


    兩婆子坐在門檻上聊天順便監視薑惠怡,二人聊的是王府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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