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皇後雖是元家的女兒,可自世家出身的段明玉卻知,所謂親情,於世家來說,卻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關鍵時候,他們是可以舍棄家中女兒的。


    元家亦不外如是。


    ”你說的有些道理,若能令元家與元皇後分割開來,本宮和皇上亦不妨讓他們多活些時日。“段皇後如是道。


    但也隻是多活些時日,畢竟他們要利用這些時日,一點一點的分化元家在朝中的力量,最終徹底除去元家。


    帝王之榻,豈容他人酣睡。


    ”不過這似乎不太容易,畢竟元家和元皇後也不是傻的。“段皇後又道。


    蘇軟軟則道:“據我所知,當今元家家主乃是元皇後的嫡親兄長,元皇後小了元尚書整整十三歲,元尚書看著元皇後長大,最是疼惜這個妹妹。”


    “雖然如此,但並不是所有元家人都這樣想。”


    “從前元皇後尚得先帝寵愛,因此帶給元家諸多蔭蔽之時也還罷了,如今元家因元皇後之故上被皇上冷待,下被群臣命婦看不起,元家人在外行走,總是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


    “在這樣的情況下,元家人心惶惶,想來已是對元皇後心生怨懟了。”


    “元尚書雖然現在還能壓製得住人心浮動的元家人,但倘若被元家人知道元書的真實身份呢?”


    “自然,未免元家人破罐子破摔,這事皇上和皇後一定要表示自己毫不知曉。”


    “這樣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元家其餘的人一定會另尋出路,想盡辦法除去元皇後,讓元家免於背負通敵叛國的罪名。”


    “屆時段姐姐隻需要坐山觀虎鬥就好了。”


    段皇後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在事情未曾塵埃落定之前,是不能讓他們知道本宮和皇上已知道元書的來曆,免得他們狗急跳牆,做出一些讓本宮和皇上措手不及的事情。“


    ”這是最簡單的能夠分化元家力量的法子。“


    ”也行,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便是做不成也無事,這原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一切還要以你自身安危為重。“


    蘇軟軟道:”臣女遵命。“


    天色漸晚,段明玉就留蘇軟軟在宮裏與她一同用了晚膳,爾後讓宮人送蘇軟軟迴去。


    蘇軟軟迴到別莊裏,楚王一臉緊張的看著蘇軟軟,不動聲色的問道:”皇後都尋你說了些什麽話。“


    ”皇後問了一些我與元沁相交之事,又留我用了晚膳,便沒別的了。”蘇軟軟有些疲倦,任由楚王給她褪下外衫,行至她身後給她捏肩捶背。


    楚王細細觀察著蘇軟軟表情,見她除了疲倦,就沒旁的了,心中大大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蘇軟軟似乎並不知道是他去向皇後告的狀。


    皇後做事,果真比較靠譜。


    “皇後可認可你與元沁相交?”楚王繼續問道。


    蘇軟軟道:“認可的。”


    “認可?”楚王一臉不可置信,“怎麽會這樣?”


    “皇後辦事也太不靠譜了吧,明明答應了我的......”


    楚王也立即意會到自己失言了,連忙閉住了嘴巴,繼續給蘇軟軟捏背。


    蘇軟軟卻已經聽到了。


    “答應你?”


    “是你去同皇後說這事的?”


    其實蘇軟軟並沒有因此生氣,但楚王怕她生氣,更怕她因此不理他,就連忙辯解道:“那元沁一看就心眼頗多,偏你又不聽我的話,我就怕你吃虧......“


    蘇軟軟佯裝沉聲道:”還有呢?“


    “還有就是......”楚王看蘇軟軟很生氣的樣子,哪裏還顧得上別的,立即說道:“還怕你聽信了元沁的話,不喜歡本王了。”


    “再者便是這元沁很是沒有眼色,明知道本王不喜歡她過來,還偏偏過來,過來也還罷了,一找你就是半晌過去了。”


    “你都不知道,本王沒有事做,都閑的要發黴了,且又擔心她會出什麽幺蛾子,就沒有一刻是安穩著的。”


    說到元沁,楚王不免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又怕蘇軟軟不開心,愣是忍著沒說元沁的不好,小心看著蘇軟軟臉色,“所以軟軟,你就別怪本王了。”


    “好不好嘛。”


    楚王甚至撒起嬌來了。


    蘇軟軟“噗嗤”一聲笑了。


    楚王立即蹲到蘇軟軟麵前,“軟軟,你不生本王的氣了吧。”


    這樣的楚王,就像一隻哈巴狗一樣,莫名的可愛。


    蘇軟軟捏了捏楚王的臉龐,“乖乖,你這麽可愛,我怎麽舍得生你的氣呢?”


    楚王臉驀的一紅。


    天呐,軟軟竟然說他可愛。


    楚王靦腆一笑,”那本王以後會多可愛一些的。“


    莫名還有一些小奶狗屬性。


    蘇軟軟稀罕的不行,又摸了摸楚王的頭,將自己對段皇後所說的話也同楚王說了一通。


    楚王當即就道:”不行,雖然眼下來說,元家人僅僅是想借著和你親近的緣故,營造一種元家和楚王府來往密切的假象,但萬一元家狗急跳牆,對你做些什麽呢。“


    ”外邊的事情都有本王,軟軟隻需在本王身後,每日裏開開心心的就好了,何必想這些煩惱的事情。“


    ”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就是那個元沁,看著都比你壯實,你若因此受了傷,要本王怎麽辦。“


    楚王一口否決。


    蘇軟軟不滿道:”我怎的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了......“


    楚王道:”你前些日子不過走了一會路就走不動了,還是本王背你迴來的,你這樣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還是什麽了?“


    ”這......“蘇軟軟反駁無力,慪氣道:”你憑什麽管我呀。“


    ”再說了不是還有楚月看著我嘛,我這樣一個惜命的人,自然不會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


    ”而且我也是為你好呀。“


    ”我就要嫁給你了,我們夫妻一體,你好了,我才能好。“


    楚王木著一張臉道:”不需要。“


    蘇軟軟:???


    頭一次楚王用這樣嚴肅且冷酷的口吻同她說話,她隻覺得委屈。


    “你竟然吼我?”蘇軟軟的眼淚立即連線一般的掉了下來,“我不要再理你了。”


    說罷直接將楚王給趕了出去,將房門給反鎖。


    蘇軟軟隻覺得自己眼瞎了,虧她剛剛還覺得楚溪可愛,就楚溪那樣子,跟可愛沒有半毛錢關係,全天下也再找不到像楚溪一樣討厭的人了!


    被掃地出門的楚王,臉色有一瞬間的潰敗。


    他是為了軟軟好,偏偏軟軟未能理解。


    且他覺得自己也有錯處,便是為了軟軟好,他也該好好同軟軟說的。


    心中很是後悔,泄憤一般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讓他嘴賤!


    楚王又站起身來,敲門道:“軟軟,是我嘴賤,我錯了,你就讓我進去吧,等我進去了,你想怎樣罰我,就怎樣罰我。”


    蘇軟軟不予理會,她現在很生氣,覺得是因為自己這些日子裏太過替楚王著想,太善解人意了,才讓楚王敢這樣吼她。


    她決定晾一晾楚王。


    索性抱著被子睡覺去了。


    沒能讓蘇軟軟開門,楚王很是挫敗。


    偏偏這個時候,詠春上前問道:“王爺,你怎的不進蘇姑娘房中。”


    說罷推了推門,沒有推動。


    詠春頓悟,“王爺,您和蘇姑娘吵架了?您被蘇姑娘趕出來了?”


    “您說了什麽話,惹得蘇姑娘不開心了?”


    一連三問,直問得楚王麵色鐵青,冷冷看了詠春一眼,“不想死的話,就離本王遠一點。”


    詠春抖了抖身子,立即對楚王退避三舍。


    尤嫌楚王現在不夠鬱悶的樣子,又添了一句,“王爺,就您如今這個樣子,便是進了蘇姑娘的房中,隻怕也要被蘇姑娘嫌棄。”


    楚王冷冷瞟向詠春,突然靈機一動,溫和一笑,“對了,小福呢。”


    這個笑容在詠春砍來就十分的驚悚了。


    “奴......奴才怎麽知道。”詠春道。


    楚王涼涼一笑,“你近來不是和小福處的極好嗎,去找來小福,讓她去到軟軟麵前給本王說說好話。”


    這也是楚王為何要極力撮合詠春和小福的原因,未曾想到竟這麽快就有用到小福的地方了。


    楚王不由為自己之前的先見之明點讚。


    詠春咽了咽口水,“這......小福是蘇姑娘身邊的得力婢女,王爺又惹了蘇姑娘生氣,隻怕小福怪王爺還來不及,說不得還會因此討厭奴才,又怎會聽奴才的話,就去替王爺說好話。”


    楚王用頗為嫌棄的口吻說道:“讓你做這點小事,你都推三阻四的,那本王養你有什麽用。”


    “連個女人都哄不好,你說你還能幹成什麽?”


    詠春十分無辜道:“可王爺不也哄不好蘇姑娘,不然您也不用讓奴才去走這一遭。”


    “您都做不成的事,奴才就更做不成了。”


    楚王心頭更加煩躁,“你就說吧,你去不去,你不去的話,這個月的月銀,你就別想要了。”


    詠春委屈道:“王爺,您怎麽能這樣對奴才,奴才又沒做錯什麽。”


    “好好好,奴才去就成了,對了,王爺,若是萬一奴才說不動小福呢。”


    楚王就同他出主意,“你就對小福說,本王和軟軟僅僅是因為一些瑣事起了一些口舌上的爭端,隻是區區小事而已。”


    “若為著這麽一點點小事,就讓軟軟一直生氣,顯然不劃算。”


    “故而小福看著是替本王說話,實際上卻是讓軟軟消氣。”


    “這原也就是做奴婢的本分。”


    詠春道:“王爺你真奸詐。”


    楚王踢了詠春一腳,“找死不是你這樣找的,還不快去。”


    詠春利落的下去了。


    楚王坐在台階上,想到自己今日的無妄之災,忍不住又想抽自己幾個耳光。


    他嘴怎麽就這麽賤呢。


    宋鍾遠遠的走過來,就看到楚王這麽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煞是稀奇。


    來到楚王的跟前,用長輩的模樣拍了拍楚王的肩膀,隨即坐在楚王的跟前,十分關心的問道:“王爺,你這是怎麽了。“


    楚王看了看春風得意的宋鍾,隨即長歎一聲氣。


    ”唉!“


    宋鍾一看便知是楚王和蘇軟軟之間鬧別扭了。


    立馬拿出做人丈人的款兒來,“王爺,你不是欺負我家軟軟了,這可不行。”


    “你若欺負軟軟,便你是王爺,我也與你過不起。”


    “什麽叫你家軟軟?”楚王很介意這一點。


    宋鍾理直氣壯道:“我是軟軟的繼父,軟軟就是我女兒,不是我家的,還是你家的呀,軟軟又還沒嫁給你呢。”


    楚王徹底瀉火。


    他又偏頭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一眼宋鍾,宋鍾的氣勢一下子就下來了。


    “嘿嘿,王爺,你跟屬下誰跟誰呀,屬下理解你,你是絕對不會對蘇姑娘做出什麽過分的事的,屬下就是與你開開玩笑。”


    宋鍾還是知曉孰輕孰重的,也並不敢在楚王麵前太過拿捏自己嶽丈的身份。


    畢竟蘇姑娘到底不是他親女兒。


    若是蘇姑娘是他親女兒,他還要怕楚王?


    想到這裏 ,宋鍾就有些嫉妒蘇軟軟的親爹。


    楚王道:“算你識相,本王和軟軟之間確實沒什麽,不過些許口角爭執罷了。”


    宋鍾道:“你和蘇姑娘都還年輕,年輕人氣盛,你多讓讓蘇姑娘也就是了。”


    “不過像我和阿湘,就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情況,阿湘可知道疼人了,又溫柔廚藝又好。”


    “對了,忘記我今日過來的正事了,阿湘做了些玫瑰酥,說蘇姑娘最愛吃這個,讓我給趁熱給蘇姑娘送一些過來。”


    自宋鍾和梅湘成親後,就住在宋鍾在外剛剛置辦的宅院裏了。


    因為考慮到梅姨娘和蘇軟軟的關係,故而這宅院離楚王別莊很近。


    但到底不在一處。


    楚王道:“那本王一會兒拿給軟軟。”


    料想借著梅姨娘為由頭,軟軟一定會給他開門的。


    “不過話說迴來,王爺不是可以讀懂蘇姑娘的心聲嗎,怎麽還會惹得蘇姑娘生氣?”宋鍾好奇的問道,“還是說王爺竟蠢到這般地步,都知道人家姑娘心裏在想什麽了,還會惹人家生氣。”


    對於宋鍾的後一句話,楚王自動屏蔽了。


    他想到,就是哦,他明明都有讀心術了,怎麽還會讓自己淪落至此?


    突然一拍大腿,這兩日裏他好像並沒有聽到軟軟的心聲,總不能是軟軟沒有心裏話了。


    隻能是他的讀心術又又失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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