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一點都不大,約莫十幾二十來平米的樣子,房間裏的陳設簡單之極,僅有一桌一椅,還有側廂的一張行軍床而已,透著一種軍人特有的簡潔。


    唯一稱得上精致的是,則是小小的銅茶爐了。


    茶爐中的木炭還在燃燒,散發著紅色的微光。小小的茶壺已經煮沸,飄散出淡淡茶葉清香。


    這就是趙深的個人住所,作為漠北都司事實上的最高首腦,他的居住條件簡陋的慘不忍睹。


    趙深手裏捏著朝廷的那份秘旨,微微的搖著頭:“看樣子,朝廷是要在下個月初在西線發動大規模的攻勢了,但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開戰時間。”


    正常情況下,大明王朝都會把開戰的時間選在開春以後,畢竟那個時候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了,顯然更適合發動戰爭。


    但是,朝廷卻要趙深和陳長生這邊的東線在下個月的初三之前,做好最後的戰爭準備,並且擺開對克魯倫河一線蒙古各部的軍事壓力,時間太過於倉促了。


    “從這裏出發,橫穿茫茫大漠就需要至少七八天的時間,再到克魯倫河一線,又要七八天。”陳長生也是微微的搖著頭:“時間太緊迫了。”


    但這大軍長途遠征,可不是隨便說說那麽簡單的。


    真正的戰爭可不是網絡遊戲,不是說隨便點點鼠標就能完成所有的準備和部署。尤其是在古典冷兵器時代,且不說運籌帷幄戰略戰術等等這些東西,光是軍隊的調動就是一個很複雜的“係統化工程”!


    因為通訊不便和非常糟糕的路況,當時的軍隊行進速度其實非常的遲緩,而且人數越多速度越慢,這無疑會耽誤很多時間。


    這封軍情密旨已經在路上耽擱了好幾天,除非趙深立刻率領隊伍出發,要不然的很難在指定的時間之內到達指定地點。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大軍開拔從來就沒有說走就走的說法:糧草的籌集,後勤的部署,等等等等,所有的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而且需要很多時間才行。


    在很多人的心目當中,草原上的人們原本就是天生的戰士,隻要命令一下立刻就可以放下牧羊鞭子拿起弓箭,在一瞬間完成從生產單位到作戰單位的身份轉換。


    其實這隻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天真幻想罷了。


    戰爭的籌備和前期準備何等的複雜,根本就不可能這麽快。


    抽到大量丁壯,部落裏的安全、生產等等還怎麽維持?那些人應該出去打仗,那些人應該留守在部落之類,都是要進行動員的。


    而且,各個部落的兵馬,並不是象大明朝那樣聚集在某一個區域,而是分散在各個不同的部落當中,東南西北天各一方,要想把他們快速的聚集起來,幾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晚生有一愚之見。”始終恭恭敬敬站在陳長生身後的白學禮,小聲說道:“晚生職位卑微,原本沒有資格開口……”


    趙深似乎不大喜歡白學禮這種囉裏吧嗦的講話風格,他微微的皺著眉頭:“有話就說,不必拘泥職位高低。”


    “是,趙將軍。”白學禮顯得格外謹慎,那種小心翼翼的神態尤其的明顯:“其實,趙將軍可以先率領一部分精銳先行開拔,然後由陳監軍在後方指揮其他的動員事宜,然後盡快趕上去也就是了。雖然這於朝廷體製不和,但事急從權嘛……”


    按照白學禮的說法,就是讓趙深先帶著一部分已經動員起來的軍隊作為前鋒先走,如此一來,就既不會耽誤了朝廷的北伐大事。然後讓陳長生在後方做緊急動員,盡快把分散在各個部落的軍地集合起來,盡快安排好銀錢糧秣和後勤給養等等事宜,然後率領主力趕上去和趙深匯合。


    這確實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但卻違背了朝廷的基本製度:按照朝廷體製,監臨官員是不帶兵的,僅僅隻是負責監督一定級別以上的軍官,保證軍中將領對朝廷的忠誠和對朝廷命令的履行情況。


    也就是說,陳長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轄製趙深這個指揮使,卻無權調動軍隊中的一兵一卒,因為監臨官員原本就沒有指揮調動軍隊的權力!


    朝廷之所以限製了監臨官員的權力,最原本的初衷就是為了避免監臨官員過分幹涉作戰事宜,免得出現唐宋時代監臨官員和一線作戰的將帥不和的狀況。雖然到了明朝的中後期,因為監臨官員都是天子近臣,或者幹脆就是皇帝身邊的太監,所以出現了監軍高於一線將帥的情形,但那畢竟在大明王朝的中後期,現在還沒有這種狀況發生呢。


    “我看他說的就很不錯。”趙深笑嗬嗬的看了看白學禮:“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朝廷會這麽急切的想要開始北伐,在我原本的預想當中,至少要等到解凍以後,等天氣轉暖一些才會真正開戰,沒想到竟然這麽早。”


    “既然朝廷已經準備在西線發起大規模的攻勢了,我們東線必然要事先起到牽扯的作用。隻有我們盡力佯動,才能牽製更多敵軍……”


    趙深轉過身去,從抽屜裏取出自己的印信,就那麽很隨意的交給了陳長生:“就如白學禮所說的這樣吧,我帶著一部分人馬先行,後方的主力大軍就拜托給你了。”


    隻要有了趙深的印信,就可以合理合法的調動整個漠北都司的軍馬,這就是軍權。


    但趙深卻如此輕而易舉的把軍權交給了陳長生,實在讓白學禮感到意外:這麽重要的東西,直接就給了?


    上一任監軍大人是怎麽死的?


    無論趙深和多爾哈的特木爾如何掩飾前任監軍的死因,必然就是因為插手了趙深的軍權。


    試圖染指軍權,這是一件很犯忌諱的事情!


    一下子宰了包括前任監軍在內的四十多個人,如此淩厲果決的手段簡直駭人聽聞。但朝廷為了北伐大計還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但趙深卻給人留下了驕橫跋扈的印象。


    但是,現如今他卻這麽輕而易舉的把兵權交給了陳長生,立刻就讓白學禮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趙深趙將軍似乎也沒有那麽跋扈,也許上一任監軍大人之死的真的是一場意外呢!


    “既然趙將軍如此信任,那我也就不矯情了。”就好像這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似的,陳長生隨手就接過了趙深遞過來的印信:“隻是我和漠北諸部還不是很熟,也不知能不能調動他們?”


    “漠北一帶雖然地域廣闊,卻最是地廣人稀,那幾個小部落根本就微不足道。”趙深笑著擎起了那個黃銅的茶壺,仔細的給陳長生斟了一杯熱茶:“漠東各部,原本就是你的熟人熟地,想必一定可以調動自如。你我相識已久,對於你的能力,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想當年,你能夠以一己之力平定阿巴哈爾內亂,怎麽說也算是見識過大場麵的人了。”趙深目光炯炯的看著他,笑嗬嗬的說道:“現如今隻不過是一些動員和後勤示意,對你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我相信你肯定會做的很好。”


    自從知道了趙深就是另外一個穿越者之後,每當麵對他的時候,陳長生的心中都有一種別樣的感受,他隻是微微一笑:“要說這行軍打仗,趙將軍勝過我十倍百倍,我也隻不過是勉力為之,希望我能給趙將軍打好這個下手吧。”


    趙深這個人做事的時候,從來就是一副雷厲風行的做派,既然已經把自己的印信給了陳長生,幹脆就不再理會那些繁雜瑣碎到讓人頭皮發麻的各項示意,而是馬上開始著手安排部署,僅僅隻用了一天時間,就帶著一支隻有區區幾千人的隊伍,在第一時間開拔而去了……


    “這位趙將軍似乎也沒有難以親近哦。”白學禮笑嗬嗬的說道:“以前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跋扈無比之人,現在看來……許是以訛傳訛罷了。趙將軍如此忠誠王事,朝廷的旨意一下來,立刻就帶兵開拔,還把整個漠北都司的軍政大權都交給了您,不管怎麽說,也可以算是精忠赤誠之臣了呢。”


    趙深是忠臣?


    這種話,陳長生連一個字都不相信。


    隻有穿越者才最了解穿越者,穿越者不會對古代的王朝有什麽忠誠之心,趙深之所以會這麽做,一來是因為陳長生和他屬於同一個派係,而且還有著相當不錯的私人關係。


    如果是換做別人,趙深肯定不會這麽做,看一看前任監軍大人的下場就可以知道了。


    “現如今,趙將軍已經率領先鋒人馬先行一步了,偌大的漠北,已完全在陳大人您的掌控之下。”白學禮顯得非常得意:“兩萬鐵騎,悉數遵從陳大人的號令,也就隻有陳大人這樣的人物,才能讓這趙深趙將軍如此的心悅誠服,監臨官員於鎮守將帥如此的和睦,如此的信賴,堪稱一段佳話了呢……”


    也就隻有不明就裏的白學禮才會這麽認為。


    陳長生很清楚的知道,趙深給自己留下的這兩萬鐵騎,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整個漠北,真正的主力從來就不是來自各個部落的軍隊,而是趙深帶走的那支火器新軍。


    由趙深一手打造出來的那支火器新軍,雖然僅僅隻有幾千人,但那幾千人馬才是真正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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