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漂泊了一個多月之後,侯三和兩百多個和他一樣懷揣著一夜暴富夢想的家夥們,終於踏上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


    一開始的時候,侯三真的以為傳說中的金山就在爪哇,但大船隻是在爪哇稍事停留,做了一番補給之後就繼續揚帆起航……


    長時間的在海上漂泊,連時間的觀念都變得有些模糊了,他已經不記得到底航行了多少時日。


    直到他的雙腳再次踏上了堅實的陸地,才知道終於到了傳說中的“金山”。


    這就是金山嗎?


    望著這邊荒涼的不毛之地,侯三並沒有上當受騙的感覺,他還是天真的以為傳說中的金山就在附近。


    既然是金山,肯定不可能在人煙稠密之地,而是一定在某個人跡罕至的荒涼之所。


    於是乎,侯三就和同行的兩百多人一起,繼續朝著這片大陸的深處進發,走了足足一整天之後,才終於來到一處好像是市鎮的地方。


    所謂的市鎮,其實簡陋的慘不忍睹,除了一些零星錯落的房屋之外,還有些正在開墾之中的農田,但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開采金礦的地方……


    “這裏真的有金子嗎?”


    麵對侯三的這個問題,嶽師兄根本就懶得理會,隻是指著不遠處的那一排低矮的房屋說道:“帶上你們的行李,各自去找地方過夜,從明日開始就要幹活了。”


    幹活?


    幹什麽活?


    不是說來挖金子的嗎?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侯三再怎麽遲鈍,也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傳說中的金山很可能並不存在。


    但終究是人離鄉賤,既然已經到了這個陌生地方,又能怎麽樣呢?


    侯三隻能萬般無奈的走向那排低矮的房屋。


    這裏的房屋和江南完全不同,根本就不是那種青磚灰瓦的樣式,幾乎全都是用原木和石塊壘砌而成。不僅房屋非常的低矮,而且房屋和房屋之間幾乎沒有什麽空隙,隻是留下了一條僅僅隻能容人通過的小路。


    進入到房屋之後,立刻就看到了兩排大的不像話的通鋪,通鋪上躺著幾個懶洋洋的家夥。


    見到侯三等人到來,躺在大通鋪上的那些人頓時發出了嘿嘿的壞笑之聲:“又有傻貨上當了……”


    侯三已經感覺到很不妙了,他放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低聲下氣的問道:“這位老哥,你們也是來挖金子的嗎?”


    “挖個屁的金子。”躺在通鋪上的那個大胡子完全就是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態:“你看這種鬼地方象是有金子的嗎?你看我們象是發了大財的樣子嗎?”


    “那你們……”


    “我們和你們一樣,也是被騙來的。”大胡子哈哈大笑著:“來的時候我也想著挖出金子,也好風風光光的迴到老家,來了之後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被騙?


    我身無分文,連一個銅板都沒有,能騙我什麽?


    “騙你幹活唄。”大胡子攤開了兩條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鋪上:“整天象牛馬一樣幹活,累的半死不活。反正這裏有開墾不完的荒地,還有砍不完的樹林……”


    到了這個時候,真相已經大白:所謂的金山其實並不存在,這不過是個騙局罷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人騙過來,讓他們沒完沒了的幹活。


    以前的侯三曾經在京城混日子,好歹也算是有些江湖經驗,察覺到自己受騙了之後,並不是特別的驚慌,而是小心翼翼的湊到了窗前,朝著窗外仔細觀察:還好,這一片區域非常的廣闊,除了一些人正在遠處的勞作之外,並沒有發現看守或者是守衛的影子。


    隻要沒有人看守就好,找個機會就可以逃走。


    “逃走?”就好像是聽到了一個滑稽而又荒誕的笑話似的,那個大胡子不停的笑著,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無奈:“這地方卻沒有守衛,也沒有人管你,誰都可以隨便逃,但你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南邊就是永遠都走不到盡頭的大沙漠,北邊則就是煙波浩渺的汪洋大海,還有吃人的生番,你還能飛到天上去不成?”


    隻要來到了這裏,根本就不怕逃走,因為這裏太過於廣闊了,無論是南邊的茫茫大漠,還是北邊的汪洋大海,都注定是逃不出去的,而且附近還有吃人的紅毛生番,離開了這片營地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麵……


    事實上,曾經有很多象侯三這種被騙到這裏的人,試圖逃走,但最後要麽杳無音信,要麽就隻能乖乖的迴來接受懲罰。


    “那……那豈不是沒有活路了?”侯三已經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聽信謠言,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鬼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一陣陣銅鑼之聲。


    聽到了聲音的大胡子立刻就從床鋪上跳了起來,順手抄起了一個很大的木碗就往外跑:“開飯,開飯了……”


    侯三等人猶豫了一下,立刻就跟著這個大胡子跑了過去。


    不遠處的空地上,已經擺開了好幾個碩大的木桶,木桶裏頭裝著熱氣騰騰的米粥,旁邊的笸籮則是海海滿滿的褐色的雜和麵幹餅,除此之外還有點醃鹹菜之類的佐餐之物。


    最讓侯三感到意外的是,竟然還有很多鹹魚幹。


    看來,這裏的情形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壞,至少還能吃上飽飯。


    就在侯三等人開始狼吞虎咽之時,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的人走了過來:“你們這些新來的,都得知道朝廷的律令……”


    朝廷?


    侯三真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這裏竟然有朝廷?


    那個穿著官袍的人根本就不理會眾人的疑惑,隻管自顧自的高聲吆喝著:“既然你們已經來到了這裏,就是尊奉大明正朔的忠義之士。隻是這新明洲還在草創階段,方方麵麵還很艱苦,正需諸君齊心合力,男者耕女者織,打造出安居樂業的大好世界……”


    聽著這個貌似官員的家夥不停的絮絮叨叨,說著一些律法之類的言語,侯三竟然有些恍惚了:自己不是被騙子騙過來充當苦力的嗎?怎麽還有朝廷和律法呢?


    新明洲?


    原來這個距離大明朝萬裏之遙的鬼地方叫做新明洲哦!


    至於說“大明正朔”……侯三忽然之間就意識到了點什麽……


    此時此刻,就在這片營地那座勉強可以稱之為高大的房屋當中,王良臣王大人正在用十分欣賞的目光看著柳師傅:“此次又有兩百多忠義之士不遠萬裏前來投奔,足見天下萬民依舊視我皇為大明正朔,民心在我,大事必成。”


    “柳師傅辛苦奔波,最是勞苦功高,萬歲不僅親口嘉獎,還敕封柳師傅為北大營指揮使,掛總兵銜……”


    大明朝的總兵官,是正二品的大員,絕對屬於國之重臣的那個級別了,但柳師傅卻對於這樣的封賞沒啥興趣。


    所謂的總兵,也不過隻是管理著這片營地而已。


    建文皇帝早就把江山給弄丟了,一直漂泊在外,連自身的吃飯問題都沒有完全解決呢,好不容易才在周正的幫助下,把這片廣袤無邊的大陸作為“臨時行在”,並且命名為“新明洲”。現在的建文皇帝,除了王良臣王大人他們這一批鐵杆始終依舊在追隨之外,其實早就已經沒有什麽了。


    所謂的皇帝,僅僅隻是一個象征性的符號而已。在這種情況之下,別說是給柳師傅加封一個高的不像話的二品總兵官頭銜,就算是直接封他做玉皇大帝也沒啥意思。


    “王大人……”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連柳師傅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滿臉都是尷尬的表情:“王大人呀,這個營地裏頭,現如今總計有兩千多人了。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從母國騙過來的……不管怎麽說,咱們做的都是迴複大明正統的事業,就應該堂堂正正才是,總是這麽雞零狗碎的騙人……恐怕會有礙萬歲爺的聖名吧?”


    打著“迴複正統”的神聖旗號,卻專門從內地騙人過來,完全就是上不了台麵的雞鳴狗盜,確確實實的太丟人了。


    王良臣王大人熟讀聖人文章,他當然知道這麽幹是不對的,但卻不得不拿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來騙自己:“此種坑蒙拐騙之手段,確實不是王道正途。奈何時局艱難,不得不除此下次。大丈夫但行大事,可以不拘小節……”


    騙人,這是不拘小節嗎?


    “想當年,太祖洪武皇帝追隨紅巾軍起兵的時候,也曾自稱是彌勒明王座下……所謂彌勒明王,其實和咱們騙這些人過來,分明就是異曲同工,都是一迴事。隻要能夠成就大事,就不要計較這些小節了。”


    想當年紅巾軍造反的時候,也是打著彌勒明王、白蓮教的幌子起事,無非就是聚攏更多的人手弄出更多的聲勢而已。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就是王良臣王大人的觀點。隻要能夠恢複大明正統,就算是騙人也是允許的,這就是建文黨的做派……


    雖然連柳師傅自己都覺得這種行為非常的不齒,但卻又不好多說什麽,隻能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歎息開始認認真真的就事論事:“王大人呀,小節不小節的咱就不說了,這地方地廣人稀且又如此的貧瘠,這麽多人手聚集於此,至少短時間內還無法完全自食其力。無論是糧米還是器具,全都奇缺,您能不能給我再調撥幾船物資,尤其是糧食和藥品……”


    說起這些具體的問題,素來滔滔不絕滿口大道理的王良臣王大人隻能兩手一攤,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我哪有那麽多的資材給你?要是實在不行,你就再去找找周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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