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和杏兒剛剛走到大門口,忽然就看到小慧兒和陳長生急匆匆的進門,身後還跟著夫人和那兩個陪嫁的丫頭。


    所有的褲管全都是濕漉漉的,這讓杏兒感覺很奇怪。


    “老爺,夫人,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沒……沒啥事兒。”陳長生很隨意的擺了擺手:“你們倆這是要出門?”


    “剛剛有一批鉛坨子入庫,康副指揮說他有這方麵的銷路……”杏兒低頭看了看陳長生那濕淋淋的褲管:“天氣這麽冷,老爺的衣裳都是濕的,奴婢伺候老爺更衣……”


    “不用,不用,忙你的去吧。”


    “是。”


    雖然不知道老爺和夫人為什麽會把身上弄濕,但精明的杏兒卻已經看出來了:不論是老爺還是夫人,明顯就不想說起這個事情,所以她幹脆就不問了。


    當桃兒和杏兒像往常那樣來到倉房的時候,康豐年早就已經在大門口等候良久了。


    杏兒從脖子上解下大門的鑰匙,推開厚重的大門,和康豐年一起進了正倉。


    對於堆放在正倉當中那些雜七雜八的貨物,康豐年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徑直朝著那一批鉛坨子走了過去。


    他抽出腰刀,割開外麵作為包裝的草席,然後用刀尖剜下了一小塊,順勢在牆角的石頭上用力一劃,石頭上頓時就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痕跡。


    “嗯,這批鉛坨子質地不錯,足夠的軟了。”


    “康大哥,我一直都不知道這東西能銷到哪裏去,什麽地方能用到這麽多的鉛?”


    康豐年收起了腰刀,又把那一小塊純鉛含在嘴裏用牙齒咬了一下,仔細的查看著留在鉛塊上的齒痕,頓時就笑了:“我哪有什麽銷路?都是孫大哥那邊要的,我估摸著是北邊的趙深需要這東西吧。”


    孫成岩一直都在半公開的往草原上走私貨物,從中牟取暴利,整個安北所都參與其中,不論是陳長生還是康豐年,都可以算是其中的小股東。


    早在幾個月之前,孫成岩就曾經提出需要一大批純淨的鉛坨子,剛好知道了展紅英那邊有鉛礦,於是杏兒就穿針引線,終於把第一批鉛運了過來。


    鉛這種東西,和錫不一樣,雖然兩者都是質地偏軟的金屬,但卻存在很大的區別。


    錫可以直接鑄造成為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具,需求量很大,完全不愁銷路。但鉛的需求量就沒那麽多大了……


    市麵上最常見的就是鉛粉,可以稍微加工一下製作成為女子們的美白肌膚之物,但這根本就用不多少。


    除此之外,鉛的主要用途就是鑄造合金,比如說青銅器當中,就需要使用到鉛。


    但是現如今青銅器的使用量很少,人們更多會選擇使用鐵器或者是純銅的器物,除了某些特殊的器皿之外,已經很少有人使用青銅了。


    作為一種金屬,鉛最大的用途就是用來鑄錢。


    市麵上最常見的銅錢,看起來亮閃閃的其實根本就不是純銅,因為用純銅製造銅錢很不劃算。


    一般情況下,官府都會采用銅六鉛四的比例鑄造銅錢,考慮到銅器自身的價值,有些不法商販就把銅錢溶解,從中得到純銅製作銅器從中牟利。於是官府就會進一步降低銅錢當中純銅的含量,但這又會導致銅錢的貶值……


    除了鑄造銅錢之外,杏兒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生意能用到這麽多的鉛。


    “我估摸著孫指揮是要把這批鉛運到漠東,交給趙深。”康豐年摸著自己的下巴,有些不解的說道:“其實我也不曉得趙深需要這麽多鉛有啥用處,鑄錢?連朝廷的鑄幣司都是虧的呢,趙深那邊雖說有個很大的銅礦,但這確實是賠本的生意啊……”


    隻有融化了朝廷鑄造的銅錢從中得到純銅才有利可圖,自己鑄錢其實就是虧的,這麽簡單的道理趙深不可能不明白。


    “我也不曉得那趙深要這麽多鉛有啥子用途,我也不關心這些,隻要能用這些鉛換到他的銅和戰馬,也就行了。”


    對於康豐年來說,趙深會怎麽用這批鉛,根本就不是他應該關心的問題。


    他們隻知道趙深有足夠的支付能力,他那邊有的是純銅,還有戰馬和皮革等等緊俏物資。


    隻要能換來這些東西,就能狠狠的賺一筆,這就夠了。


    “你有沒有和那些南洋的海商談好鉛的生意?”


    “已經談好了,展紅……他們說以後每兩個月,就可以送過來同等數量的鉛坨子。”


    “還是象以前那樣用糧米和布帛、鐵器什麽的交換嗎?”


    “布帛和鐵器還是要的,但糧米他們已經不想要了,而是想換成絲綢和瓷器。”


    現在的周正,已經基本解決了吃飯問題,所以對於糧食的需求已經不那麽緊迫,隻要熬過了今年,他們還可以實現“糧食出口”呢、


    周正正在爪哇那邊建立“航海中繼站”,必然需要更多常見的“外貿型貨物”,比如說絲綢和瓷器。以後南洋和西洋的海商,就可以不必再來到國內,而是直接從他那裏“進貨”了。


    周正的意圖十分明顯:他就是想做海貿的二道販子!


    無論是康豐年還是杏兒,根本就沒有周正那麽深遠的眼光和籌劃,而且他們也不怎麽關心南邊海洋上的事情,僅僅隻是把周正和展紅英當做進貨的渠道而已。


    真正能賺大錢的是和北邊的貿易啊。


    孫成岩這個人,本就是漠東的將領,人脈和關係自不必多言。更主要之處還在於,因為趙深那邊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而朝廷偏偏又無力對遙遠的趙深進行直接補給,所以也就隻能對孫成岩的走私行為是一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認態度。


    象孫成岩這樣大規模的走私,幾乎就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早就有無數人彈劾他了。


    但他一點都不在乎:老子為了朝廷丟了兩條腿,還有那麽多受傷的兄弟,我賺點銀子怎麽了?


    你們隻知道揪住老子撈銀子的把柄,卻不知道這些物資對於漠東的重要性,真是一群窮酸腐儒!


    對於孫成岩來說,這樣的生意實在是太賺了:把貨物先運送到北平,然後再運送到漠東,就可以賺一筆。然後再把漠東的銅、馬匹、皮貨等等緊俏物資運迴來,來來迴迴的這麽一倒手,就又可以大賺一筆。


    孫成岩這個人確實貪財,但卻不是無腦貪:至少他不會獨吞,而是會象以前那樣,和安北所時代的老兄弟們一樣,有錢大家賺。


    再者,具體負責運貨的那些人,絕大多數都是孫成岩在五馬嶺那邊的舊部,而且多有戰功在身,都是為朝廷流過血的悍卒,朝廷也不好過分的苛則這批“軍功者”。


    雖然朝廷已經申斥過孫成岩了,但那種不痛不癢的申斥,孫成岩才不當迴事呢。


    “康大哥,把這批鉛運到北方之後,你能不能對孫指揮說一說……”


    “說啥?”


    明明在場的隻有桃兒一個人,杏兒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嗓音:“我估摸著,把這批鉛運到漠東之後,肯定會把漠東的皮貨帶迴來吧?”


    “那是當然的,這就叫做來也賺錢去也賺錢,而且孫指揮早就和趙深那邊有過約定……”


    “孫指揮和趙深趙將軍的事情,我一點都不關心,我就是想要點皮貨……下次能不能把皮貨直接給我?”


    “你有銷路?”


    “康大哥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杏兒小聲說道:“南洋的海商,就是早已經和咱們合作熟了的那個海上,想要采購一大批皮貨,尤其是沒有硝製的生牛皮最好……”


    “做生意嘛,講究的就是做熟不做生,既然是與咱們合作已久的老主顧,自然一切好說。”


    “那好,等皮貨運迴來之後,就直接入這個倉庫吧,這筆生意要是能賺了,利錢由康大哥得一般,我和桃兒得一半,如何?”


    聽了這句話,康豐年頓時眉開眼笑,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一個勁的點著頭。


    雖說杏兒這邊的生意全都是“股份製”的,每個人應該分多少早就有章程可以遵循,但是銷售皮貨卻屬於“生意中的生意”,康豐年可以從中再賺一筆,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乎,在很多人的運作之下,杏兒從中穿針引線,開始把從北方來的皮貨運到遙遠的南洋,同時又把南洋開采出來的鉛坨子運到了遙遠的北方草原上。


    南北貨物,互通有無,這本就是最正常的商業模式,畢竟隻有這樣才能賺到錢嘛。


    皮貨在草原上根本就不怎麽之前,那些生錫、鉛坨子等金屬礦物在爪哇那邊也很普通,但若是相互對調一下,就全都成了緊俏物資,閉著眼睛就能狠狠的賺一筆呢。


    無論是一心求財的康豐年,還是善於經營的杏兒,僅僅隻是看到了蘊含在“南北”二字當中的巨大商議利益,卻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貨物的真正用途。


    北方的皮革,是製造鎧甲的主要原料,周正大量采購皮革,意味著他要真正的開始武裝自己了。


    至於說鉛……除了鑄造銅錢之外,還有一個很大的用途:鑄造成為大小不同的彈丸,然後用火藥發射出去,那就是這個時代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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